二(第3/3页)

我知道她有爱偷东西的毛病。为了不被妈妈发现,她经过仔细斟酌,只偷不值钱的破玩意儿,绝不碰旅馆的备用品和妈妈的东西。

第一次发现她这个毛病是因为我丢了圆规。圆规上数学课才用,平时一直扔在抽屉里没动过,可是不翼而飞了。这东西丢了也无妨,所以也没有去找。接着就是厨房的抹牛油刀、洗脸池台面上生了锈的刮胡刀、药箱里的清洁棉,还有我的小镶珠盒。丢到了这个地步我才发觉不对劲。她渐渐染指我的随身用品,手绢、纽扣、长袜、衬裙……唯独与头发有关的,像梳子、发卡、山茶花油之类的从来没下过手。可能是她也很清楚对于为我盘发这件事,妈妈有多么执着。

有一天,我在大婶随手乱放的包里看见那个小镶珠盒露出了个角。小镶珠盒是我小时候逛夜市时买的小玩意儿,她往里面塞满口红、收款条还有钢镚儿什么的。

我怕事情变得更复杂,没有告诉妈妈,还轻轻地帮她合上了包。这个小盒被妈妈发现可不好。所以直到现在,我的那些日用品还在一个接一个地消失不见。

“玛丽还是孩子呢。”

妈妈这么说着,点燃了香烟。

“说起前几天那个和妓女大闹一通的客人……”

大婶一边把筷子伸向妈妈吃剩下的炸鱼排,一边说道。我的叉子插进土豆泥里,动不了了。

“我听一个来改大衣的老太太说,以前好像也有过类似的闹剧。”

“估计也是。那种男人狗改不了吃屎,肯定是想让女的干一些特别淫荡的事。”

“比如说呢?”

“那种事情我怎么知道?”

两个人高声大笑起来,喝干了酒杯里最后一点红酒。我低着头,在土豆沙拉上叉来叉去。

“那人可是出了名的怪人。也不知道吃些什么,天那么热,还老穿一身厚衣服在街上走,从来不和人打招呼。”

“这种乖僻的人都是这样,所以说变态嘛。”

“那个老太太在超市买东西时见过他一次,他说自己买的面包发霉了,正在对超市的店员抱怨。态度特别横,没完没了,反正和一般人不一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握紧拳头,哟,那真是吓人!那年轻店员都给吓哭了。不就是一个面包嘛,你说说。”

“招人烦的客人,无论上哪个店都不受欢迎。”

“而且还住在岛上。”

“真是不正常。”

“还有人说他把老婆杀了,才逃到这儿来的。住在那个小岛上是为了避人耳目。”

“啊,杀人?原来是杀人犯在这闹了一场,太可怕了。”

“真是的!”

妈妈朝着一片狼藉的饭桌上吐出一股烟,大婶舔了舔沾满油的手指,我来回搅拌着土豆沙拉。

比起怀疑翻译家是个杀人犯来,她们对他的品头论足更让我觉得不可原谅。我把沙拉一股脑塞进嘴里强迫自己咽下去,却被土豆给噎住了。好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