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上等知识分子、以文雅著称的名人,一般而言极其博学(第4/5页)

“一个星期?啊,一个星期……他的百年诞辰,少校,我们要庆祝一整年,从明天就开始庆祝,一直到他生日那天,以一个盛大的庆典结束。阿里先生,《城市报》将主办一系列庆祝活动,纪念不朽的阿尔杉茹的百年诞辰。你明白了吗,想清楚了吗?现在,轮到我笑了。我真想看看布里托和卡尔丁的表情。阿里先生,你去通知费雷里尼亚和戈德曼,咱们今天就开会,要办一场近年来最大的推广活动,要有特色。咱们要邀请政府、大学,尤其是医学院、历史学院、文学院、民俗中心、银行、商业机构、大型工厂,咱们要成立一个荣誉委员会,从里约邀请嘉宾。啊!让我们把那些小报刊踩在脚下,让他们看看报纸应该怎么办。”

阿里完全同意。

“报纸正需要一次好的宣传活动。自从不能抨击政府之后,销量一直在下滑。”

泽济尼奥·品脱博士走到少校跟前。

“少校,你给我一个年度推广的好主意:阿尔杉茹的百年诞辰。我不知道该如何谢你,该如何报答你。”

他笑了笑。跟这位杰出公民的温暖笑容相比,不会再有更好的感谢、更好的报答了。可是少校,啊,这个达米昂·德·索萨少校。

“没关系的,博士先生。跟我一块去对面的酒吧买杯白兰地,应该是两杯,不算你的那杯。一杯给我,另一杯我替阿尔杉茹喝了,老头子发疯似的喜欢玛希埃拉[5]。天时地利,咱现在就走。”

大人物可喝不惯三流酒馆的国产白兰地,尤其顶着大中午的太阳。为了彰显自己慷慨大方,他让经理给少校的烧酒写了张支票。过这个村没这个店,今天就把账结了。

3

关于达米昂·德·索萨少校的采访,伟大的莱文森并不知情。因为采访完成、刊登时,专家已经离开巴伊亚。几个月之后,他的秘书给《城市报》主编兼老板泽济尼奥·品托博士写了一封简短的回信,表示很遗憾不能接受著名新闻机构(用“不朽的阿尔杉茹纪念盛典”上的话说)的邀请,参加这位巴伊亚大师的百年诞辰纪念活动的闭幕式。“莱文森教授感谢你们告诉他阿尔杉茹纪念活动的相关消息,他本人也非常支持。看到巴西人民表现出对杰出作者的喜爱与尊敬,莱文森教授非常开心。”遗憾的是他不能前来,尽管他非常愿意:他要到远东、日本和中国参加活动,日程早就安排好了,并且不能推迟。尽管信是打字机上写的,落款是秘书签的,专家却用笔草草写了一个有趣的注释,它大大增加了这封信的亲笔价值:“另:这里的中国指的是中华人民共和国。至于其他,不过是好战分子的可笑发明。”

“诺贝尔奖得主高度称赞了《城市报》的创举”是这篇新闻的标题,下面写着“美国伟大的科学家詹姆斯·莱文森对我报的推广活动表示热烈支持”,对不能亲自到场深表遗憾。“我对纪念活动非常支持,也非常开心”,报纸这样改写,将秘书和注释都藏了起来。

泽济尼奥博士没有掩饰自己的失望:他把莱文森的出席看作板上钉钉的事情,如今推广活动上只剩下国内名人和地方价值了。拉莫斯教授确定会从里约热内卢过来,但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安慰,因为宣传报道中提到的“从北美巨人万里而来”的诺贝尔奖得主必将缺席。

这名巴伊亚权贵并不知道莱文森也动摇过,差点就让东京的课程和北京的邀请见鬼去了。他想回到巴伊亚,再看一眼那碧蓝的海水、船上的白帆、依山而建的城市、文明有趣的民众,还有那高挑的姑娘——她叫什么名字来着?——她就像一棵高耸的棕榈树,嘴唇、乳房、屁股、小腹都令人难忘,仿佛从阿尔杉茹的作品里走出来的混血儿。这个煽动者阿尔杉茹,在城市的谜团中,他的痕迹也难以看清。

他本打算停留两天,却待了三天——三个白天、三个夜晚——而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他保留着一个荒谬却诗意的想法:阿尔杉茹是一个巫师,他能感觉到,是他造出了那个姑娘给莱文森,为了让他明白自己所写的有多么真实。她到底叫什么名字?安,没错,是安,殷勤而又大胆——还有总缠着她的蠢货未婚夫。

“那个人是谁,满脸阴郁,到哪儿都跟着咱们?是一个倾慕者,还是一个警察?”专家了解欠发达国家的社会习惯和他们的独裁统治,边问边指着跟他们如影随形的佛斯托·佩纳。

“他?”安娜傲慢地笑了,“是我未婚夫……说到这儿,你不是说想找人搜集阿尔杉茹的消息吗?他就是最合适的人选,既是社会学家也是诗人,既有才能又有时间。”

“他要是保证现在就开始工作,让咱俩清静一会儿,我就考虑雇他……”

那几天真是充实:在安娜·梅尔塞德斯的陪伴下,莱文森走遍了整座城市。他就像一个胆大妄为的邮差,钻进胡同、斜坡、阿拉卡杜斯泥塘、红灯区以及有着瓷砖和黄金的巴洛克式教堂。他同各种各样的人物交谈:奥舒熙的卡玛费乌、伊耶莎的埃德华多、帕赛汀尼亚大师、梅尼尼娅与妈伊济尼娅、“奥巴·阿雷”米盖尔·德·桑坦纳[6]。他逃离了那些大人物,以肠胃不适为借口推掉了欢迎晚宴,躲开了精细的饭菜与著名院士路易斯·巴蒂斯塔的致辞。他在上城模范市场的一间饭店——店主是已经过世的玛丽亚·德·圣佩德罗——品尝了瓦塔帕[7]、卡鲁鲁、伊佛[8]、软骨蟹“莫凯卡”、巴伊亚椰糖和菠萝。在那里能够看到满帆的船只划过海湾,五彩的水果堆在海边的斜坡上。

在阿拉克图圣殿,信奉洛古[9]和烟散的奥尔加主持的坎东布雷仪式上,莱文森见到了阿尔杉茹书里的奥里沙并开心地向他们问好,根本没有听到安娜未婚夫在他耳边的解释。奥沙拉拄着闪光的权杖走到莱文森跟前,将他揽在怀里。奥尔加对他说:“这是我的父亲奥舒鲁凡,也就是老年奥沙拉。”然后带他去看了神坛。奥尔加就像一位女皇,穿着巴伊亚特色服装,戴着项链,身后跟着“圣子”“圣女”的队伍。“头顶装有食物甜品的托盘,她们是城市道路的女皇;在神殿上,‘圣母’‘圣女’又成为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女皇。”阿尔杉茹这样写道。

一到夜晚——巴伊亚的三个短暂的夜晚,便可上床享受温存,享受姑娘修长的双腿、丰满的屁股、金色的乳房,还有她热带的香味与傲慢的微笑。

“我倒要看看,外国先生,你是真有本事还是徒有其表。”第一天晚上,她边扯下本来就很少的衣服边说,“我要让你尝尝巴西混血女郎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