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次交谈,以及报纸被处以火刑(第2/4页)

“你做得很对,”尼奥加洛说,“蒙迪尼奥的想法跟他们不同。要是他上了台,伊列乌斯的很多事情就要改变了。如果我是个有影响的人物,我就会站在他这一边……”

纳西布插话了:

“工程师待人很和气,他像个运动员,嗯?更像个电影演员……他肯定会使很多年轻的姑娘神魂颠倒……”

“他是有妇之夫。”若奥·富尔仁西奥说道。

“可跟老婆分居了。”尼奥加洛补充说。

他们怎么会知道工程师的这些私事呢?若奥·富尔仁西奥解释说:午饭以后,上尉把工程师带到模范文具店,这些事都是他自己讲的。他的老婆是个疯子,现在正在医院里接受治疗。

“你知道现在谁正在跟蒙迪尼奥谈话吗?”一直没有吭气的克洛维斯·科斯塔开口问道。这位报社社长的眼睛望着酒店外面,等着看黑人报童上街叫卖《伊列乌斯日报》。

“谁?”

“阿尔蒂诺·布兰多上校……今年他把可可卖给了蒙迪尼奥,很可能把他拥有的选票也卖给他……”克洛维斯声音一变,突然问道,“怎么今天还不见有人出来卖报呢?”

阿尔蒂诺·布兰多上校的庄园位于里约多布拉索,在那个地区,除了米扎埃尔上校以外,数他的庄园最大。当地所有的选民在投票时都听他的话,他对政局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

克洛维斯·科斯塔讲得一点不错,在蒙迪尼奥的办公室里,穿着长筒靴的阿尔蒂诺·布兰多上校正坐在一把有扶手的皮面软椅上,品尝着蒙迪尼奥拿出来的法国酒。

“蒙迪尼奥先生,今年的可可收成真是让人高兴。你应该到庄园去走一走,看一看,跟我们在一起待上几天。虽说是寒门陋室,可要是你愿意赏脸光临的话,肯定饿不着你。你去看看结满了果实的庄园,棵棵可可树都金光灿灿的。我已经开始采摘了……可可结得那么多,看看可以使人赏心悦目。”

出口商拍着庄园主的腿说:

“我一定去,找个星期天我到你的庄园里去看看……”

“你星期六去,星期天地里没人干活,然后星期一再回来。当然,如果你愿意去,我随时都欢迎……”

“那就一言为定,我一定找个星期六去。现在我已经可以出门走走了。前些日子,我让工程师的事给拴在这里了。”

“听说工程师已经到了,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上校。明天他就去察看港湾口。你要做好准备,不久你们庄园的可可就可以直接出口了,从伊列乌斯直接出口到欧洲,到美国……”

“好哇,先生……真没想到……”他又喝了一口酒,用一双机敏的眼睛望着蒙迪尼奥。“这酒可是头等的好酒,不是本地产的吧?”没等蒙迪尼奥回答,他又接着说,“听说你也要参加竞选?有人对我讲了这件事,可我不相信。”

“上校,你为什么不相信呢?”蒙迪尼奥很高兴上校提到了这件事。“难道我没有一点长处吗?你把我想得那么糟糕吗?”

“我?我把你想得那么糟糕?上帝为我作证,我认为你最有资格参加竞选,只是……”阿尔蒂诺举起酒杯,对着阳光看着。“只是你和这酒一样,不是本地的……”他抬起眼睛打量着蒙迪尼奥。

蒙迪尼奥摇了摇头:这不是什么新鲜理由,他已经习以为常了。反驳这种说法已经成了他的家常便饭,成了他的一种智力练习。

“上校,你是本地出生的吗?”

“我?我是塞尔希培州人,就像这里的黑人小孩说的那样,是个‘盗马贼’。”阿尔蒂诺凝视着太阳光照在酒杯上反射出来的光泽。“可是我来到伊列乌斯已经四十多年了。”

“我才来四年,差不多快五年了。可我跟你一样,也是个地道的伊列乌斯人。今后我也不会再离开这里……”

蒙迪尼奥向阿尔蒂诺陈述着自己的理由,顺便讲到了他在这个地区的所有利益,正是这些利益把他和这个地区联系在一起。他列举了他所参与或是他曾经赞助过的各种新办起来的事业,最后谈到了港湾口和工程师的事。

阿尔蒂诺一边听,一边卷好一支烟抽了起来。他的一双机敏的眼睛望着蒙迪尼奥的脸,好像在掂量着出口商究竟有多少诚意。

“你办了不少好事……有的人到这里来想的就是怎么赚钱,其他事就统统不管了。你什么都想到了,能考虑到这个地区的需要。遗憾的是你还是个单身汉。”

“上校,单身汉又怎么样?”蒙迪尼奥拿起宛如一件艺术品的酒瓶,准备给阿尔蒂诺再斟一杯。

“我不喝了……这种酒味道不错,不过,我对你实说吧,我更喜欢白干……刚才喝的那种酒能使人上当:它味道蛮香,甜丝丝的,甚至就像女人喝的那种酒,可酒劲却大得很,不知不觉地就能把人醉倒。白干就不同了,一尝就知道它的酒劲大小,谁也不会上当受骗。”

蒙迪尼奥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白酒。

“你喜欢哪种就喝哪种。上校,为什么我非要结婚不可呢?”

“如果你不见怪的话,我劝你就和本地的姑娘结婚,跟我们这些人的女儿成亲。我不是说和我的女儿,我的三个女儿都已经结婚了,多亏了上帝。她们都嫁给了很好的人家。这里和伊塔布纳市都有不少蛮好的姑娘。这样一来,所有的人就都可以放心了,知道你并不是个过路的人,到这里来不是只想捞一把走。”

“上校,结婚是件终身大事。首先,我必须找到我所理想的意中人,结婚是爱情的产物。”

“不如说是需要的产物,不是吗?在庄园里,一个工人甚至可以和木头桩子结婚,只要它穿上裙子就行。结婚是为了家里有个女人,好跟她睡觉,跟她说话。女人有很多用处,这你是想象不到的。她们甚至在政治上也能替男人帮忙出力。她们养儿育女,使人不能不尊重。至于其他的要求,养个小老婆就行了……”

蒙迪尼奥笑了:

“你要我为竞选付出的代价太高了。如果我靠结婚参加竞选,我担心不等上阵,我就已经被击败了。上校,我不想这样取得竞选的胜利,我要靠我提出的纲领取胜。”

于是,蒙迪尼奥像对很多人做过的那样,以一种感人的激情和阿尔蒂诺谈起了这一地区存在的问题,提出了解决的办法,提出了要开辟公路以及其他应该做的事情。

“你讲得很有道理,你说的这些就像法律条文一样百分之百地正确。谁能说个不字呢?”阿尔蒂诺的眼睛盯着地板说。他的庄园地处远郊,拉米罗·巴斯托斯那些人把他忘在一边,遇事并不同他商量,为此他不知愤愤不平过多少次。“如果这里的人有判断能力,你一定会取得成功。如果州政府将来承认你,这我就不得而知了,这已经是另外一码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