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麦夫鲁特服兵役的日子 这里是你的家吗?(第3/3页)

莫希尼:其实我在军人之家发廊里的工作并不难。我唯一的烦恼是,要根据每个顾客丈夫的军衔来给予她们不同的关注。比如,我们卫戍区司令图尔古特帕夏的矮个子老婆,要为她做最好的头发,说最甜的话;比这差一点的,给排在他后面的帕夏稍微有点瘦的老婆;对那些少校的老婆可以花更少的时间和功夫,少校们也是论资排辈的,这点也要注意。所有这些快把我变成神经病了。有一天,我就随口夸了一下一个年轻军官漂亮老婆的褐色头发,随即遭到了包括图尔古特帕夏老婆在内所有人的不屑和鄙视。这些我都告诉了麦夫鲁特。

“‘你给图尔古特帕夏的夫人染了什么颜色,我的别更浅。’我们少校谨慎的夫人说。谁在哪里玩拉米纸牌,谁在哪天请客,她们在哪里一起看哪部连续剧,将在哪家面包坊买哪种甜饼,我全都知道。一些军官孩子过生日,我给他们唱歌、变戏法,帮那些不愿意走出卫戍区大院的夫人们去商店买东西,还帮一个军官的女儿做数学作业。”

“莫希尼,数学你懂什么啊!”麦夫鲁特粗暴地打断我说,“难道你睡了帕夏的女儿?”

“你太无耻了麦夫鲁特……在军队里你的嘴巴和灵魂都变脏了。出了指挥部在军人之家找到一份轻松工作、在帕夏家做用人时遭到辱骂的所有士兵,为了挽回面子,晚上回到连队都会说,‘我睡了帕夏的女儿。’你相信这些鬼话吗?……何况,图尔古特帕夏是一个正直的军人,他不该被这样的脏话辱骂。对于他老婆的恶毒和无礼,也都是他在维护我。明白了吗?”

这是服役期间他从一个士兵嘴里听到的最诚恳的话,麦夫鲁特羞愧难当。“帕夏其实也是个好人。”他说,“别介意。来,让我亲你一下,别生气了。”

这句话一说出口,麦夫鲁特立刻明白了一件甚至对自己都隐瞒的事情:高中最后一次见面到现在,莫希尼沾上了脂粉气,隐约显现出一种同性恋的迹象。对此,莫希尼有所察觉吗?麦夫鲁特是否该表现出觉察了这一点呢?瞬间,他们一动不动、静静地看了彼此一眼。

图尔古特帕夏很快得知,他妻子的理发师和餐厅的服务员在伊斯坦布尔是同窗好友。于是,麦夫鲁特也开始为一些私事去帕夏家里。有时他去漆橱柜,有时和孩子们玩马车和车夫游戏。(在卡尔斯出租车就是马车。)连队军官和军人之家的负责人被告知,为了准备帕夏的家宴,麦夫鲁特有些日子要去他家里干活。而这,让麦夫鲁特在短时间里蹿升成为众人眼中级别最高的“开帕夏后门的人”。麦夫鲁特发现,有关自己荣耀新地位的闲话迅速在连队乃至整个卫戍区传开,他暗自窃喜。看见他就说“你好吗,娃娃脸”的人,动不动就调戏他、让他陷入同性恋者窘境的人,首先停止了他们的揶揄。少尉们开始善待他,就像对待一个被误派到卡尔斯的富家子弟。一些人还请求他去帕夏夫人那里打听,将在苏联边境举行的军演的秘密日期。他们甚至没再动麦夫鲁特一根手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