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解决本源(第2/4页)

他的眼睛和嘴巴都只是做了做样子。没有一丝笑容,也没有皱一下眉头,比只有一个人自己的时候还平淡。那个男人的手指插进了绣在毛衣上的纱线,他还说:“放松点儿。”

我对他说:“别这样,先生。”我还说,“别拉了,求求你了。”

他使劲地朝着自己那边拉扯着我的袖子,劲大得让人听到肩头的接缝都裂开了,一根线啪地响了一声。他说:“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抓着那枚硬币,掩藏着它,保护着它,这样我只能腾出一只手。我的鞋在冰面上打着滑。为了保护好毛衣,我朝前凑了过去。我一边走,一边说:“你会把它弄坏的……”

老驴·纳尔逊:你不知道关键就在于狂犬病吗?

艾琳·凯西:那件毛衣,白纱线织得就像一张网。一张腈纶蛛网。他的两只手全都缠在了我的毛衣上,手指埋在绣花和针脚里。他一下跪在地上,他的重量把我也一并拽倒在了地上。我把嘴巴闭得严严实实的,把身子扭到了一边,躲开了他一团又一团幽灵般的气息。他直挺挺地滑倒在了脏兮兮的冰面上,结果把我也一起拽倒了。我们俩纠缠在了一起。

狗在周围的草丛里叫唤了起来。那个男人把他的嘴唇噘成亲嘴的样子,说:“嘘。别出声。”他的心在外套里跳动着,我的心每跳动四下他的心才重重地跳上一下。

他的眼睛朝着那片狗叫声转了过去,是那群狗,我跟自己说他这是在救我。我没事的。他只不过是抓住了我,把我拽倒在地上,好保护我。他听到狗群过来了,他想要我俩都躲起来。

狗叫声小了下去,沿着河岸走远了,可他的手指仍旧缠在我的毛衣绣花里。他看着我,距离近得只能看到我的两只眼睛。他的眼睫毛扫着我的睫毛,他还说:“你想过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吗?”

老驴·纳尔逊:狂犬病毁了你的端口,这样一来你就没法再继续强化高峰体验了,不是吗?然后,你不就可以随便闪回了吗?

艾琳·凯西:我记得当时自己尽量屏住呼吸,因为每次我呼出一口气,他就在我身上压得更沉了,让我吐出来的下一口气就更微弱了。我的五脏六腑都被压迫着,越来越小,到最后就有很多亮闪闪的星星飞旋在我的眼睛里。在蓝丝绸般的天空里。

他说:“我一直在留意你的垃圾。”

我记得长长的毛衣袖子,它们全都缠在了我的身上,包裹着我,紧得就像电影里那些疯子穿的衣服一样,好让他们的手臂没法活动。而我的呢,我的每一根手指,都被缠得很不一样。

他说通过查看我的垃圾,“我就知道了你上一次月经是几分几秒结束的”。他还说我将怀上的孩子——就在此时此刻——是个男孩的可能性有多么大。他会成为一位国王——是说那个男孩。一位皇帝。一位天才,他将让我变成有钱人,让我凌驾于所有女人之上。

我每喘一口气,他在我身上就加重一分,我吐出来的下一口气也就越来越微弱了。到最后,我就陷入了半梦半醒之间了。

老驴·纳尔逊:这不就是政府把端口强行推广给大家的原因吗?因为不会再有很多人靠撞车派对来给历史添乱了,不是吗?

艾琳·凯西:空气闻起来就像是大热天里的一杯干净水一样,装水的玻璃杯也那么干净。冰层闻起来却没有味道。污泥,冻得死死僵僵的。河,冻得结结实实的。没有风。仿佛我们在时间之外。别无一物,只有我们俩。

他说能孕育出男孩的精子游得更快,但是能长成女孩的精子活得更长久。他的呼吸闻起来就像早餐吃了猪肉灌肠之后打出来的嗝一样。

我说我得撒尿了。

他说:“等咱俩完事之后再说。”

老驴·纳尔逊:你不知道“内部行政手段”吗?人们甚至都不知道搞强化这回事儿的就是这个东西,但不就是因为强化出的效果,你才被拴在了这里,你才不会去捣鼓历史吗?

艾琳·凯西:我记得我跟他说很抱歉,因为我尿在他身上了。在我俩身上都尿了。太疼了,冰冷的空气加剧了疼痛感。在那个年头,只要一出门我就给自己套上九条,可能有十条内裤。好让自己的身材看起来有曲线一点儿,直到我长壮实了之后才不这样了。

我不想这样,可他还是把我的拉链给拉开了,然后把冰冷的大拇指伸进了一层层的内裤里。插进了我的身体,于是我就尿了。太烫了,那股滚烫的感觉不知不觉地就渗进了我的内裤和牛仔裤。滚烫感一直渗进了毛衣的纱线里。我身上其余的部分,全都冰凉冰凉的。

在污泥中,在我的圣诞毛衣里,这个男人一边将空气从我的身体里挤出来,一边叫着我“未来之母”。我想象不出来这幕景象还能糟糕到哪里去。

我记得他当着我的面翻动着自己的手,手指湿乎乎的,在寒冷的空气中冒着热气。我说:“对不起。”

我说:“咱俩安全了。”

他湿乎乎的手指在我的身体里面,我还在管他叫“先生”,还在说“那些狗早就走了”。

老驴·纳尔逊:历史人不是把这个称作“遗忘”吗?空间之外的空间,时间停止的地方。时间之外的地方。

艾琳·凯西:这个男人把一条膝盖拉到了我的胸口上,就像是他跪在我身上一样,然后又把膝盖放了下去,用套着黑皮鞋的脚尖在我的裤裆里拨拉着。就在他用脚将我的裤子和内裤一股脑地扯到我的短袜和脚踝一般高的那一刻,我突然想起来这会儿我家里有多少人正坐在圣诞餐桌旁。人太多,以至于我母亲根本就不会想到我。

回声·劳伦斯:吼吼留给我的复活节彩蛋,他用白蜡在那枚蛋上写了点儿东西,把蛋在颜料里泡一下,我就能读到他隐藏的留言了。

艾琳·凯西:比贝辛·卡莱尔在体育课上对你犯规,把躲避球狠狠地砸在你身上,把你砸倒在地都要糟糕。比抽筋还糟糕。它在我的身体里撞击着,挤着,推着。太疼了。泥水磨削着我,那是在我身下融化的冰。薄一些的冰在我身子底下变成了泥坑。

我想象着有那么一块布被卡住了,有东西一次又一次地扎在它身上,那是一台迟缓的缝纫机。

我的手臂抱得紧紧的,就像婴儿或者木乃伊一样,新生的或者僵死的。那个男人在我的身体上运动着,越来越快,最后他终于停住了,他身上的每一块肌肉,每一处关节都硬得像石头,像凝固住了似的。

然后,他的全身都松懈了下来,放松了,可他还是没有松开手。他的手指仍旧攥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