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书(第2/2页)

“不好受,”爹说,“费奥多尔遭殃了。”

于是谢苗问他:“爹,您想过没有,您也会遭殃?”

“没有,”爹说,“我没想到我会遭殃。”

于是谢苗转过身子对大家说:“可我想到,要是我落到爹手里,您决不会饶我。现在,爹,我们就来结果您的性命……”

这时,季莫菲伊·罗奇翁奈奇便冲着谢苗破口大骂,又是骂娘,又是骂圣母,还扇了谢苗一耳光,就在这时谢苗把我支出院子,所以,亲爱的妈妈叶甫多基娅·费奥多罗芙娜,我没法给您形容爹是怎么给结果掉的,因为我给支出了院子。

这件事以后,我们驻扎在新罗西斯克市。我可以谈谈这个城市,在这个城市的后边已没有陆地,只有水,那是黑海,我们在这个城里一直待到五月,然后被调往波兰战线,狠命地杀波兰人……

您亲爱的儿子瓦西里·季莫菲伊奇·库尔丘科夫就此搁笔。好妈妈,请您好好照料斯捷普卡,您做了好事,上帝是不会抛下您不管的。

这就是库尔丘科夫的家书,一字未改。我写完后,他拿过信去,贴肉揣在怀里。

“库尔丘科夫,”我问那孩子,“你父亲凶吗?”

“我的父亲是条恶狗。”他忧伤地说。

“母亲要好些吧?”

“母亲还可以。要是您有兴趣,这是我们的合家欢……”

他把一张磨损了的照片递给我,上面照得有季莫菲伊奇·库尔丘科夫,是个腰圆膀粗的警官,戴一顶警官制帽,一部络腮胡子梳理得整整齐齐,笔直地站在那里,高高的颧骨,一双淡颜色的眼睛虽然有神,却显得愚昧。他身旁的竹椅上,坐着一个瘦小的农妇,穿一件加长了的上衣,长着一张肺痨病患者那种发亮、怯生生的脸。墙边紧挨着外省照相馆里那种土里土气的绘有花和鸽子的背景前,耸立着两个小伙子——身材高大得出奇,呆头呆脑,大脸盘,暴眼珠,泥塑木雕似的站着,好像是在听训。这是库尔丘科夫家的两兄弟——费奥多尔和谢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