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快乐的小调(第2/2页)

劳拉问蕾恩小姐王尔德到底出了什么事。蕾恩小姐说:“出了不允许两个男人一起住的法律,但是小孩子就别问太多了。”劳拉不死心地问道:“那老兵本和汤姆还住在一起呢。”当时两位可怜的无辜老人的窗子被人用石头砸破了。村民们以为老人会离开村子,但是他们没有。谁听过老兵落荒而逃的?原本待在家里的汤姆变得经常出门了,本笔直的背脊挺得更直了。那些朝他们丢石头的人反而良心不安地躲躲藏藏。

邻村有本趣味问答的期刊叫《答案》,绿里也出了本类似的,几乎每家都有一本。这满足了年轻人的好奇心,诸如人一生花多长时间在睡眠,男人一辈子花多长时间剃胡子,女人一辈子花多长时间做头发的问题都有解答。有人抛出问题:“如果把英国一个周日早上吃的香肠给接起来,你觉得会有多少英里长呢?”“骑车人撞了农夫的公鸡,他该对农夫说什么呢?”邻居说:“别装有趣了,这些我都读过了,杂志上写着呢。”

劳拉经常见到商人家的女儿在家帮父亲管生意。有些女儿在伦敦的大商店里做营业员,有的做前台接待员。商人家的女儿不去宅子里当女仆。少数的去宅子里学裁剪,以后成为一个贵妇的贴身女仆。小说里男仆和杂货店老板家女儿成为一对的故事,也只是小说。

在家照顾生意的女孩们也不都满意待在家中,她们会参加唱诗班、茶会和村里的音乐会。有些胆大的女孩开始说想自力更生,觉得父母的传统思想是最大的阻碍。她们说:“爸爸是个老顽固,总活在过去。妈妈也好不到哪去,希望我们十点之前就要回家,还不要和不熟悉的男孩说话。”劳拉不明白这些女孩们为什么不感激为她们提供了一切便利生活的父母。她们似乎觉得父母的存在是为了满足各种愿望的:新出的自行车、皮大衣或者去伦敦出游。父母总是教女孩子要顺从和感激。这样一来冲突也难免。

“我又不是自己要求出生的”一个女孩对父亲说。父亲反驳:“要是知道你像现在这样,我才不会要你呢。”

艾尔玛对劳拉抱怨:“我都要被束缚死了!真是束缚啊!”劳拉看了看艾尔玛漂亮的卧室、新买的夏装、配套的白手套和阳伞,心想这束缚也够幸福啊。但是她没有这么说,虽然自己境遇艰苦得多,她也明白,二十岁还被家长像小孩子一样对待是件苦事。父母不让做这做那,因为“不是女孩子的事”。什么东西都要父母给也是挺不舒服的。

叛逆的女孩是少数,多数都是安分守己的。她们喜欢帮忙家务、开茶会和弹钢琴。有些女孩被叫做“家里的阳光”:善良、恋家、充满爱意,是结婚的好对象。毫无疑问,她们结婚后是模范妻子。

劳拉和这些女孩不是特别亲密的朋友。她的背景和穿着都不及她们。这些女孩喜欢劳拉耐心倾听的特质。劳拉喜欢和这些女孩相处的时间,时间长了,心情变得轻松,不再一脸忧心忡忡。

当时洛缇•科林斯小姐的歌舞在村里流行,“嘀嗒得儿”的调子到处回荡。农民们在田间地头哼唱,工人们在修房子的时候哼唱,孩子放学的时候吹着这个调子的口哨。连主妇在园里晒衣服的时候都忍不住哼着曲子跳几步舞。

清晨,露珠粘在草叶上。杂货店家的女儿开始打扫客厅。她突然丢下掸子,坐在钢琴前,开始弹唱:

一个年轻的小姑娘,

涉世未深,

看什么都新鲜,

嘀嗒得儿!

天真无邪,

面颊绯红,

老姑娘说我不懂事,

男孩们说我美丽可人,

嘀嗒得儿!

女孩越唱越高兴,干脆在房里转圈跳脚。她的父亲赶紧来让他安静些,说客厅就在杂货店上面,顾客说不定会进来。虽然父亲回到店里的时候不太高兴,还是下意识地哼着这个曲子。

白天的时候,店里没有客人,老板也不在,店员会跳起“嘀嗒得儿”的舞。那时候仿佛死亡、悲伤和一切不幸都不重要,年轻的心可以用“嘀嗒得儿”驱散一切的忧伤。

谐谑的歌词和轻快的曲调相得益彰,人们喜欢编自己的版本。在栗子树下闲逛的小伙子们喜欢唱:

洛缇•科林斯没有底裤,

你愿不愿意借给她?

她去了远方,

唱嘀嗒得儿!

这首歌是用来惹恼路过的女孩的。听到这歌的女孩都气愤而震惊,想不到有人竟然把内衣给放到了歌里唱。

劳拉享受在烛镇绿里的生活。夏天艳阳高照,冬夜飞逝。她青春年少,认识了新朋友,还有很多新衣服,她喜欢跳着脚唱“嘀嗒得儿”。

有时她内心若有所失。每隔一个周日,她有天假,穿得漂漂亮亮地去烛镇和亲戚们喝茶。她受到亲戚的欢迎,和叔叔阿姨度过了愉快的下午。她喜欢烛镇的娱乐活动、蕾恩小姐的花园和新结交的朋友。但是这也没法完全满足她,她总是想念在田野的无拘无束。

烛镇绿里是个小村,周围有田野、草地和树林。劳拉走出门就能见到,可是仅仅见到田野不能满足她。她想一人走进田野,听鸟声婉转、小溪潺潺和风掠过玉米尖。她想触摸温暖的土地和花草,一个人静静地享受自然的一切。

劳拉从未把这种念想告诉任何人。她觉得自己不知足,告诫自己不能太贪心。但是这种向往挥之不去,别人也无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