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那个场所保持原样就好了(第2/4页)

“竖着一架梯子。”

“下到洞里了?”

真理惠断然摇头,仿佛说何至于做那种事。

“那么,”我说,“今晚这个时刻你是有什么事才来这里的吧?还是纯属社交性访问?”

“社交性访问?”

“偶尔来到这附近,顺便进来寒暄什么的?”

她就此想了想,而后轻轻摇头:“也不是社交性访问 。”

“那么是哪一种类访问呢?”我说,“当然你来我家玩,作为我也是高兴的。不过,要是事后给你姑母和父亲知道了,说不定会招致微妙的误解。”

“什么误解?”

“世上有所有种类的误解。”我说,“远远超出我们想像的那样的误解也是有的。弄不好,不再允许以你为模特画画都有可能。作为我,那可是非常伤脑筋的。对你也怕是伤脑筋的吧?”

“姑母不会知道。”真理惠斩钉截铁,“晚饭后我回自己房间,姑母再不到我房间来——这么商定好了的。所以偷偷从窗口钻出去,谁都不会知道,一次都没暴露。”

“以前就常在夜间山里走来走去?”

真理惠点头。

“一个人在夜晚的山里不害怕?”

“此外有更害怕的事。”

“举例说?”

真理惠仅仅做了个微微耸肩动作,没有应答。

我问道:“姑母倒也罢了,父亲怎么办?”

“还没回家。”

“星期日也?”

真理惠不回答。看样子想尽量不谈及父亲。

她说:“反正老师不用担心,谁也不知道我一个人外出。就算知道了,也决不提老师名字。”

“那好,不再担心。”我说,“可是,今晚为什么特意到我家来呢?”

“跟老师有事。”

“什么事?”

秋川真理惠拿起茶杯,静静喝了口热绿茶。而后以锐利的目光四下扫了一圈,仿佛确认此外有没有人在听。不用说,周围除了我们别无他人——如果骑士团长不回来在哪里侧耳倾听的话。我也环视四周,但没见到骑士团长的形影。话虽这么说,倘骑士团长不形体化 ,谁的眼睛都看不见他。

“今天中午来这里的老师的那位朋友,”她说,“一头漂亮白发 的人,什么名字来着?有点儿稀罕的名字……”

“免色。”

“对,免色。”

“他不是我的朋友,只是前不久结识的人。”

“是也好不是也好。”

“那、免色先生怎么了?”

她眯细眼睛看我。而后多少压低嗓音说:“那个人大概心里藏着什么,我想。”

“比如藏着什么?”

“具体什么不知道。但免色今天下午只是偶尔路过这点,我想可能不是真的,觉得是有明确的什么才来这里的。”

“那个什么 ,比如是什么呢?”我对她眼力的敏锐多少有些惧怯。

她仍目不转睛看着我:“具体的不知道。老师也不知道?”

“不知道,没那个感觉。”我说谎道。但愿别被秋川真理惠一眼看穿才好。我向来不擅长说谎。说谎即形露于色。可是我不能在这里挑明真相。

“真的?”

“真的。”我说,“完全没有想到他今天会来我家。”

真理惠似乎大体相信了我的说法。实际上免色也没说今天到我家来,他的突然来访对我也是出乎意料的事。我并非说谎。

“那人有着不可思议的眼睛。”

“不可思议?怎么不可思议?”

“眼睛总显得有某种打算 ,和《小红帽》里的狼一样。就算装出外婆模样躺在床上,一看眼睛也马上知道是狼。”

《小红帽》里的狼?

“就是说,你在免色先生身上觉出了negative的东西?”

“negative?”

“否定的、有害的什么。”

“negative。”她说。随后好像把这个说法塞进了她记忆的抽屉,一如“晴天霹雳”。

“那也不是的。”真理惠说,“不认为有不良意图。可我觉得一头漂亮白发 的免色的背后藏着什么。”

“你感觉出了那个?”

真理惠点头。“所以到老师这里确认来了,以为老师会就免色知道什么。”

“你的姑母也是像你那么感觉的?”我岔开她的提问。

真理惠略略歪头。“不,姑母不会有那样的想法,她一般不对别人抱有negative的心情。她对免色怀有兴趣。虽然年龄多少有差距,但对方一表人才,衣着考究,又好像非常有钱,还一个人生活……”

“你姑母对他有好感?”

“我觉得。和免色说话时好像开心得不得了。脸上闪闪生辉,声音也有点儿变样,和平时的姑母不同。而且免色也应该多少感觉出了那种不同,我想。”

对此我什么也没说,往两人茶杯里倒入新茶。继续喝茶。

真理惠一个人琢磨了好一会儿。“可是,免色为什么知道我们今天来这里呢?老师告诉的?”

我慎重地斟酌字眼以便尽可能不说谎就了结。“我想免色先生根本没有今天在这里见你姑母的打算——知道你们在我家以后本想直接回去,是我硬让他留下来的。他怕是偶然 来我家,你姑母偶然 在我家,见了才有兴趣的。毕竟你姑母是非常有魅力的女性。”

真理惠看上去不像完完全全认可我的说法,但也没再继续追究这个问题。只是好一阵子把臂肘支在餐桌上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不过反正你们下星期日去他家访问。”我说。

真理惠点头道:“是的,为了看老师画的肖像画。姑母好像对这个满怀期待,期待星期日去免色家访问。”

“姑母也还是需要期待什么的。毕竟在这人烟稀少的山上生活,和住在城里不同,新结识男性的机会也不会有多少。”

秋川真理惠嘴唇紧紧闭成一条直线。一会儿坦言相告:“姑母有个长期恋人的,一个认真相处了很长时间的男的。是来这里之前在东京当秘书时的事。但因为这个事那个事最终没能成功,姑母为此深受伤害。也是因为这个,母亲死后就来我家跟我们住在一起。当然不是从她本人口中听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