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由太子妃杨氏提出,她和朱皇后说,东宫侧妃位空悬已久,太子殿下膝下子嗣仍薄,当择选良女以充之。

朱皇后欣然,夸赞太子妃贤良,遂向皇帝提起这事。

东宫本来就是一正二侧三妃的,这提议合情合理,皇帝自然不会拒绝。

于是由朱皇后和太子妃一同挑选,最后选中陈国公府嫡长女薛氏,禀皇帝。

皇帝沉吟一阵,允了。

遂由中宫发出懿旨,聘陈国公府嫡长女薛氏为太子侧妃,再由钦天监卜算,将吉日定在十月。

当然,上述诸事也不是一蹴而就,一来一回弄了有小半月时辰才算尘埃落定。

只不过在一切开始之前,早已由朱伯谦出面,悄悄给陈国公府通了气。

于是裴月明就很快知道这事了,她甚至知道得比萧迟还要早一些。

无他,她正身处陈国公府内,日日出没卢夫人所在的正院。

库房大开,御赐的锦缎,江南的丝绸,素锦软烟罗绡纱蜀锦漳绒,种种名贵的布料流水价送将往薛莹所居的繁春院和正院,两院上下喜上眉梢,连带内院的下仆脚步都有一种说不出的轻盈。

能不喜吗?

梁国公府已悄悄往府里递了话,大姑娘薛莹将被迎入东宫,为皇太子侧妃。

这是何等荣耀?

薛莹素来平庸的面容焕发出无穷光彩,一双眼角微微向下的眸子如今似乎也上翘的了几分,她愉悦得很,瞥了身侧的裴月明一眼,得意一笑。

果然,闺阁女儿最重要的还是家世嫡庶,什么样貌身段啊,美不美瘦不瘦都是虚的。

比媚她及不上薛苓,比气度处事她及不上裴月明,若比相貌,她更是拍马都比不上两人,尤其裴月明。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咱们闺阁女儿啊,太容易被家世所累了。”她安慰裴月明:“不过你寻个有爵之家的次子,或者中等官宦也是配得的,你看上合适的就告诉我,我替你给阿娘说。”

裴月明好笑,这要是有尾巴,就该翘上天了,这点心眼子进东宫真能好吗?

不过短期内也该是没问题的,毕竟萧遇要陈国公府助力。

这个问题,她和萧迟,萧迟和段家两个舅舅,都商量过不止一次。最后商议结果挺一致的,认为东宫很可能会采取联姻的手段,以快速又最稳固的的手段增添实力。

段至诚眼光老辣,认为东宫既然要选的话,那很可能选一个不强不弱的在朝爵家。

原因就不必细说了,反正萧迟和裴月明一听就明。

对这事她是有心理准备的,甚至她和萧迟还讨论了一下有可能的人选,陈国公府也提过,毕竟关系亲厚又符合条件嘛。

没想到萧遇最后还真选中了薛家。

也是这两日,裴月明才从卢夫人的反应确定,薛莹一直不相看亲事,原来是为了东宫。

薛莹都十六,寻常勋贵人家的女儿早就开始物色人家了,看好后,十七八嫁过去就差不多了。

原来如此啊!

看来,她那便宜姨夫是一直存着往东宫靠拢的心思了。

好吧,这也算各中下怀两家欢喜了。

不过当然,陈国公府这么大,想要人人欢喜的那还是不可能的。

裴月明马上就要见到不欢喜的人了。

她听了薛莹的话心里好笑,不过面上没露,微笑感激把这姑娘糊弄过去了。

两人边走边说,已到了正院,满院下仆喜气盈腮,仆妇忙不迭打起帘子,让二人进去。

卢夫人正坐上首,左手侧的圈椅坐了个肤白貌美的妩媚小妇人,正是梅姨娘。这位素来长袖善舞,可惜这会也有点撑不住了,一双妙目暗含嫉恨。

至于坐在梅姨娘下首的薛苓就更不得了,扫过来的目光似要喷火似的。

这母女俩越不高兴,卢夫人就越心爽,她微笑招手:“莹儿月娘快过来坐。”

等二女坐下,她笑吟吟打量容光焕发的闺女:“好,再让厨房炖了滋养汤品喝,要一日不落,冬裳也赶紧裁起来,时候不多了。”

如今整个府里的所有针线都停下,绣房专心做薛莹的衣裳,春夏秋冬,色色皆有。

梅姨娘手里那方帕子拧成了麻花,轻笑一声,毫不犹豫泼冷水:“要我说,什么衣裳都是次要的,紧着给大姑娘挑几个貌美丫鬟陪嫁才是。”

她扫了薛莹一眼,就这幅连清秀远不及的皮囊,一无盐女还敢嫁入东宫争宠?太子要是宠她,那真得瞎了眼。

“还有,赶紧找个好大夫给大姑娘调调身子,这月事啊,才是咱女人根本啊。”

薛莹脸当场脸就青了,相貌无盐历来是她最忌讳的事情,梅姨娘一下戳中死穴,她气得也不顾什么庶母不庶母,手一颤猛一下将茶盏砸在地上。

“噼啪!”

卢夫人的人茶盏摔得更快,她双目欲喷火,冷冷盯着梅姨娘:“这些事情俱不用梅氏你操心,莹儿前途已定,你还是操心操心二娘吧,她一个妾生庶女,即便美若月宫嫦娥,高门大户怕也不好嫁。”

她挑唇笑了笑:“除非庶的。”

这下子轮到梅姨娘怒目了,果然是斗了十几年的老对手,最知戳哪最痛。

梅姨娘按住面皮紫胀的女儿,平了平气,她再是二房也是妾,和大妇明面争执去哪里说都不对,所以她再怎么讥讽也不撕破脸,皮笑肉不笑:“那祝大姑娘得偿所愿了。”

说着站起告退,拉着女儿走了。

卢夫人冷笑一声,对薛莹道:“不必管她,安心备嫁就是。”

她又对裴月明说:“月娘多盯着她,你大表姐这毛躁性子怎么也改不了,勿让她被人算计了去。”

裴月明自然没有不应了:“是的姨母。”

……

薛苓怒火冲冲奔回屋里,狠狠把桌几上的茶盏梅瓶盆景香炉等统统摔了个稀巴烂。

砸了一通,怒火稍泄,她栽在软塌上呜呜哭了起来。

再怎么自视甚高,觉得自己比薛莹强上一百倍,在现实打击下也七零八落。

东宫就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过她,薛公爷平时再疼她,这事上也提都不提她,薛家嫡长女和薛家庶出次女,貌差仅仅几个字,可两者距离犹如鸿沟,根本无法跨越。

薛苓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对她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嫉恨不甘伤心委屈几乎把她整个人都淹没过去。

梅姨娘心疼极了,她坐下搂着闺女的肩,目光微沉:“苓儿别伤心,这事并不是回旋的余地的。”

薛苓蓦坐直:“……姨娘你有法子?”

惊喜后就是不信,她自己心里很明白,她是根本没法压过薛莹抢夺这门亲事的。

“姨娘不是要抢,是想让你也跟着进东宫去。”

梅姨娘细细给给闺女揩了眼泪,柔媚娇俏的面庞渐渐变得严肃认真:“姨娘今日教你一个道理,身份地位是天堑,是无法跨越,可这日子能过得如何,还是得看自己的能耐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