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3/4页)

“不要太羡慕和嫉妒啊。”贝尔苦口婆心地说道。这些玩笑话他以前都听过好几遍了。

露西·格兰杰问道,“你夫人还好吗?”

贝尔说:“她挺好的,谢谢。”

“作为一个大色魔,你有什么感想?”发问的是坐在下首的内科主任哈维·钱德勒。

贝尔说:“我才不是色魔,在我们的家,我们一年才欢娱一次,我不过是每次都中头奖而已。”

露西·格兰杰跟着大家一起大笑起来,然后她说道,“拉尔夫,下午我有个病人要麻烦你一下,是我们的一个护士学员,名字叫薇薇安·拉布顿。”

笑声渐渐平息下来了。“你的建议是什么?”贝尔问。

“我想为她拍个左侧膝关节片。”露西回答。然后,她又说道:“那里长了个东西,看样子不太好。”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查尔斯·道恩伯格医生给肯特·欧唐奈打电话,汇报了一下和皮尔逊商量的结果。末了他告诉外科主任,“我已经向乔介绍了一下你们正在联系的人。”

欧唐奈问道:“那他怎么看?”

“在我看来,他说不上很热心,”道恩伯格说,“但我想,如果你想招这个人,他叫什么名字来着——科尔曼?……如果你想要让他来这里谈谈,乔应该不会为难你们。但我建议你从现在开始,什么事情都事先知会乔一下。”

“那是一定的,”欧唐奈说道,“谢谢你,查尔斯,实在是太谢谢你了。”

随后道恩伯格又打了一个电话,是打给约翰·亚历山大的妻子的。上午早些时候她曾打过电话来留了个口信。打电话之前,他查找了他的记录卡,知道这个病人是乔·皮尔逊介绍过来的,病理科一个技师的妻子。在电话里,他了解到她刚刚才来到伯灵顿和丈夫会合,于是他们约好下周在道恩伯格位于市中心的诊所见面。

恰恰在亚历山大夫人和道恩伯格通话的时候,她的丈夫被乔·皮尔逊训得灰头土脸。事情是这样的。

当天上午,皮尔逊因为切片的质量发了一通脾气之后,班尼斯特就回到血清学实验室,刚好约翰·亚历山大正在那里工作,于是就把情况都跟他说了。彼时班尼斯特正在气头上,于是对隔壁组织胚胎实验室的两个女技术员和一个男技术员说了不少风凉话,班尼斯特出门也没有关门,于是那些话都被对门的亚历山大听到了。

亚历山大明白切片质量不好也不能全怪在组胚技术员头上,虽然来这家医院的时间不长,但是他也发现了真正的问题在哪里。事后他告诉班尼斯特:“你明白的,卡尔,我觉得这也不全是他们的错,我觉得他们的活太多了。”

班尼斯特酸溜溜地说道:“我们每个人的活都太多了。”然后又夹枪带棒地补了一句:“既然你懂的东西那么多,你干完自己的活之后,帮他们也干一点儿呗。”

亚历山大决定不吃激将法这一套:“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如果有一个自动切片仪,而不是样样东西都靠传统手工操作,他们会干得更好。”

“算了吧,小子,这不关你的事。”班尼斯特居高临下地说道,“再说了,我们这地方,任何事情只要谈到钱就门都没有。”

亚历山大并没有争辩。但是他决定一碰到皮尔逊医生,就要和他谈谈这个问题。

当天下午,有一些实验报告需要签字,于是他去了皮尔逊的办公室。一进门就发现病理科医生正一脸不耐烦地埋头处理堆积的信件。抬头望了望亚历山大,皮尔逊示意他把报告放到桌上然后就继续看信件了。亚历山大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下,老人就大声叫道:“什么事?什么事?”

“皮尔逊医生,我在想我能不能提个建议。”

“现在?”

稍微有点儿眼色的人都能看出来,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别烦我。而亚历山大却回答说:“是的,先生。”

没办法,皮尔逊耐着性子接口道:“怎么了?”

带着一丝紧张,亚历山大说道,“是关于加快手术病理报告进度的事情,医生。”他一提到手术报告,皮尔逊就放下了手里的信,瞪起了眼睛,把头抬起来。亚历山大接着说道:“我在想,不知道您有没有想过买一个切片仪。”

“你懂什么切片仪?”皮尔逊的声音里夹杂着怒气,雷声滚滚,山雨欲来。“再说了,我记得我把你派去血清学实验室了。”

亚历山大提醒道:“我在技师学校里,攻读了完整的组织学课程,医生。”接下来是片刻的沉默,皮尔逊什么也没有说。亚历山大继续说道:“我曾经用过一个切片仪,这个仪器非常好用。它可以帮我们起码省下一天的准备切片的时间。与人工在各种溶液中处理组织相比,如果能提前一个晚上设定好参数,第二天早上就自动——”

突然之间,皮尔逊打断了他,“我知道那玩意儿怎么操作,我见过。”

亚历山大说:“我明白了,先生。难道您不觉得——”

“我是说,我已经见过那些所谓的切片仪了,半点儿好印象都没有。”皮尔逊的声音很刺耳。“切片的质量跟传统的手法根本没法比,更重要的是,那些仪器都太贵了。这些看到了吗?”他翻了翻桌面上堆成一堆的黄色打印表。

“是的,先生。”

“这些都是采购申请,每一件都是我们部门必需的东西。每一回我想要一批东西回来,就要和院长争辩半天。他说,我们花钱太多了。”

亚历山大犯的第一个错误是,在皮尔逊压根儿不想听他讲话时,提了个建议。跟着他犯了第二个错误,这家伙以为皮尔逊说那么多,是想和他继续讨论这个问题。

他安抚地说道:“但可以肯定的是,这能省下一整天,或者两天的时间。”他越说越来劲:“皮尔逊医生,我以前看过切片仪做的切片,质量很不错,也许你以前看到的那个,用法不太对。”

老头子一下子从椅子里跳了起来,不管触怒皮尔逊的原因是什么,亚历山大已经越过了医生和技师之间的等级界限。皮尔逊扬着头吼道:“够了!我说我对切片仪没兴趣,就是没兴趣的意思。我不需要任何人来跟我争什么!”他绕过桌子站到亚历山大面前,整张脸都逼到年轻人的面前。“另外,有件事情,我要你给我记清楚,我是病理科主任,我主管这个部门。有什么建议,如果合理,可以提。不过,不要管得太宽了,懂吗?”

“是的,先生,我懂了。”其实他一个字都没有听懂,垂头丧气的约翰·亚历山大灰溜溜地回实验室工作去了。

一天下来,迈克·塞登斯也一直心不在焉的。有好几次,他不得不提醒自己,努力把神游的思绪拽回来。有一次在尸检的时候,麦克尼尔不得不警告他,“你的手还垫在你要切的那个部位下面呢,我们希望人们能带着自己所有的手指离开这地方。”塞登斯赶紧把手拿出来。病理科的解剖刀锋利得很,过去还真的有不少没有经验的实习生,手指连着手套一起被切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