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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冰箱里。”班尼斯特说。

“拿过来。”

穿过实验室,班尼斯特觉得这出戏唱得跟他预想的不太一样。是需要杀一杀亚历山大这个小孩子的傲气,但是即使如此,老头子对这孩子也太凶了一点。原本班尼斯特还指望老头子能把火气撒一些到那个古怪的年轻医生身上的。当然老头子也有可能是准备秋后算账。他拿出标有“伊丽莎白·亚历山大夫人”的血液标本,关上了冰箱门。

当皮尔逊拿起已经去除了血凝块的标本,班尼斯特发现那张惹起这场风波的申请单滑落到地板上,他弯下腰把它捡起来。

他问皮尔逊:“这张单子怎么办?”

老病理科医生拿出两个干净的试管,抽吸了部分血清注入试管中,头都没抬暴躁地问:“什么单子?”

“采购抗人球蛋白血清的申请单。”

“没用了,撕了吧。”皮尔逊仔细检查了装着Rh阳性细胞的小瓶子上的标签。这是医药公司制造的一种检测Rh阳性血液的试剂。

班尼斯特犹豫了一下,尽管他很反感科尔曼,但是这事涉及医疗工作流程的问题。“你应该通知科尔曼医生。”他含糊地问道:“你要我去告诉他吗?”

试剂瓶的软木塞死活打不开,皮尔逊不耐烦地说,“不用了,我自己告诉他。”

班尼斯特耸了耸肩。他该说的话都说了,如果以后出现任何问题,就没有他什么责任了。他拿起采购申请单,撕碎了,碎纸片纷纷扬扬地坠落到下方的废纸篓里。

病理科住院医师罗杰·麦克尼尔曾想,无论他在医疗这一行待多久,永远都无法硬下心肠给一个小孩做尸检。然而就在刚才,他完成了一个小孩的尸检,现在,一个4岁男孩的尸体正躺在他面前,血淋淋地敞开着,令人哀伤。这个场景,和既往的每一次一样让麦克尼尔心神不宁。他估计和往常一样,今晚自己又会睡不着。这个场景会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特别是他不可避免地会想到,这个孩子本来完完全全是可能不会死的。

一抬头,他看见了迈克·塞登斯正在看着他。外科住院医师说:“可怜的小坏蛋。”然后愤愤地说:“人怎么可以这么愚蠢啊!”

麦克尼尔问道:“警方还在等吗?”

塞登斯点点头。“对,其他人也在”。

“你去叫皮尔逊过来吧。”

“好的。”在验尸房的套间里有个电话,塞登斯走了过去。

麦克尼尔不知道这样逃避责任是不是有些懦弱,但是无论如何,这个病例的情况都必须跟老头子说一声。然后由他决定到底该由谁走到外面去宣布结果。

塞登斯打完电话回来说:“皮尔逊在血清学实验室。”他说:“他现在就过来。”

两个人静静地等待着,不久便传来皮尔逊拖沓的脚步声,然后老人家走了进来。他看了看尸体,麦克尼尔详细介绍了病例的情况。一两个小时以前,小男孩在自己家门口被汽车撞了。他被医院的救护车送到这里,刚到医院就死了。接到通知,验尸官安排进行尸检。麦克尼尔告诉皮尔逊他们发现的结果。

老人说:“你的意思,就是这么死的?”他也觉得难以相信。

麦克尼尔答道:“就是这么死的,没有别的原因。”

皮尔逊想走上去看看,然后停了下来。以他对麦克尼尔的了解,住院医师是不会弄错的。他说:“那么,他们一定就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

塞登斯插了一句:“很可能,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皮尔逊慢慢地点了点头。塞登斯想知道老人家在想什么。然后皮尔逊问:“小孩子有多大了?”

“4岁,”麦克尼尔答道,“长得还挺好看的。”

三个人看了看解剖台上那个小小的安静的身体。眼睛紧闭,一头蓬松的金发被放回原位,但是大脑已经被切除了。皮尔逊摇了摇头,然后转身向门口走去。他回头说了一句:“行了,我出去跟他们说。”

当皮尔逊走进去的时候,医院接待室的三个人都抬起了头。一个是穿制服的巡警,另有一个身形高大的人坐在旁边,眼圈红红的。第三个人留着两撇稀稀拉拉的胡子,孤零零地像只老鼠一样远远地缩在角落里。

皮尔逊做了自我介绍。巡警说:“先生,我叫史蒂文,是第五分局的。”他拿出一个笔记本和一支铅笔。

皮尔逊问他:“发生事故时你在现场吗?”

“事情发生后我就赶过去了。”他指了指高个子男子。“这是孩子的父亲,另一位先生是汽车司机。”

那个鼠头鼠脑的男人抬起头来,对着皮尔逊申诉道:“他径直跑出来,直接从房子那边跑出来。我不是个乱开车的人,我自己也有孩子。我开得不快,撞到他的时候车子都快停了。”

“我说你没一句真话,”孩子父亲的声音因为激动和痛苦而颤抖着,“你杀了他,我要你去坐牢。”

皮尔逊轻声说:“请各位给我一分钟。”没有人吭声,大家都看着他。他指了指警察的笔记本。“后续会有一个完整的尸检报告,但是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初步调查的结果。”他停了一下。“验尸结果表明,这孩子不是汽车撞死的。”

巡警一脸疑惑。孩子的父亲说:“但是我在现场!我告诉你……”

“我也希望不告诉你这样的话,”皮尔逊说,“但是恐怕没有别的说法。”他对孩子的父亲说:“车把你的孩子撞到马路上,轻微的脑震荡让他失去了意识,同时他的鼻子出现了骨折,创伤很小但是出现大量的出血情况。”皮尔逊转向巡警说:“我猜测,小男孩一直都仰面躺在他跌倒的地方。”

巡警说:“是的,先生,你说的对,我们在救护车没到以前没敢动他。”

“那等了多久?”

“我看大概有10分钟。”

皮尔逊慢慢地点了点头,时间足够了,5分钟就已经足够了。他说:“恐怕这就是死亡的原因。鼻血流入小男孩的喉咙。他无法呼吸,血液倒流入肺,他是窒息而死的。”

孩子的父亲一脸惊疑地说:“你的意思是,如果,只要我们给他翻个身……”

皮尔逊意味深长地把双手一摊。“我的意思就是我刚说的那些,我也希望不这样告诉你,但是我只能告诉你事实。你的孩子的撞伤其实很轻微。”

巡警又问:“那车撞的那一下子……”

“当然,凡事没有绝对。但是从我的角度看,撞击只是对他造成擦伤,相对而言非常轻微。”皮尔逊指了指紧挨着站在他们身边的鼠头鼠脑的男人:“我估计这个人说的是实话,他说车子开得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