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1957~1963年 6(第2/3页)

在多方的帮助下,西莉亚和安德鲁又可以从他们各自的事业中获得乐趣了。

在安德鲁的事业上,只有一点让他心里有些阴影。安德鲁自己也不清楚,他所担心的这件事到底有多严重。这事与诺亚·汤森有关。

在几个不同的场合,安德鲁这位年长的搭档看起来都好像有点儿情绪不稳定。安德鲁事后回忆,或许更准确的描述应该是,他有点儿异常。让安德鲁感到困惑的是:无论是情绪不稳定,还是行为异常,都与安德鲁所熟知的这位老医生的高贵气质格格不入。

安德鲁记得发生过三次这样的事。

一次是诺亚在他的会诊室里跟安德鲁谈话,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他的话,他表现得很不耐烦。他粗鲁地回答了来电者,然后就猛地把墙上的电话线拉下来,把电话机扔向房间另一头,往对面的病历柜上砸去,把电话机都摔烂了。之后,诺亚继续和安德鲁说话,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第二天,诺亚的办公桌上放了一部新电话;旧电话机是怎么坏的,再也没有被提起。

大约过了6个星期,安德鲁坐在诺亚的车里,是诺亚开车。忽然间,诺亚把油门踩到底,车子在莫里斯敦的大街上飞驰,拐弯时车轮都侧滑了,遇上红灯他也不停,这一切吓坏了安德鲁。安德鲁大叫着警告诺亚,但是他就像没听见一样。真是幸运,还好没出什么交通事故。他们开进了圣比德医院的停车场,伴随着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刺耳声音,汽车停下了。安德鲁向诺亚抗议,诺亚也只是耸耸肩。之后,安德鲁观察诺亚驾车,发现他能保持车速适当,也注意安全。

第三次的情景和前两次大不相同,但也最让人不安。这次事件涉及他俩诊所里的接待秘书,维奥莱特·帕森斯,她和诺亚一起工作了不少年,比安德鲁的年头要长得多。帕森斯太太65岁左右,做事已经不那么利索了,偶尔也有点儿健忘,但在要紧事情上则几乎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她对病人友善,病人也都喜欢她;她和安德鲁也相处融洽。她对诺亚很忠心,这种忠心几乎达到了崇拜的程度,这也是医院里大家说笑的话题。

直到发生了一次支票事件,改变了这一切。

在为诊所用品填写付款支票时,维奥莱特出了差错。发票上的金额是45美元,她却把数字弄反了,在支票上写成了54美元,并把支票留在诺亚的桌上让他签字。实际上,这没什么大问题,因为多支出的部分会成为下个月开销的预付款。

但诺亚却拿着那张支票,大步流星地闯进候诊处,对维奥莱特·帕森斯大叫:“你这个蠢货!你把我的钱乱花,是想毁掉我吗?”

那一刻,安德鲁刚好走进诊所,几乎不敢相信他听到的话。维奥莱特看上去也一样。她站起身来,保持风度回答说:“汤森医生,还没有人用这种态度对我说过话,我也不想再听到这样的话了。我现在就走,再也不会回来了。”

安德鲁刚想调解一下,诺亚叫道:“你别管!”维奥莱特说:“谢谢你,乔丹医生,不过,我不会在这里工作了。”

第二天,安德鲁刚想和诺亚谈谈这件事,但这位长者只是大叫:“她自己不称职。我另外又雇了一个人,新的员工明天就来上班。”

如果这几件事不是这样毫无关联,或者它们发生得更频繁一些的话,安德鲁可能会更上心一点儿。但他为诺亚开解道:人越是上了年纪,工作和日常生活的压力便越会让人神经紧绷以至于最终崩溃。归根结底,这也是人类的本性。安德鲁有时也会感到那种让人想发火的压力,但他还是能控制住自己。而诺亚似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不过,这几件事还是让他感到不安。

西莉亚在事业上的发展较为顺利。

1960年2月的一天,当西莉亚离开她负责的辖区,回菲尔丁–罗斯总部去办事时,山姆·霍桑把她叫到他的办公室。山姆心情不错,热情地招呼西莉亚。看来他在全国销售部的新担子并没让他疲惫,她感到,这是一个好兆头。根据她自己的长期计划,这也是一个可喜的迹象。但山姆的头发显然越来越少;再过一年,等他40岁生日时,他可能就会秃顶了,但那看上去倒蛮适合他的脸型。

“我见你是为了全国销售部开会的事。”他说。

西莉亚已经知道,菲尔丁–罗斯医药公司两年一度的销售会议,将于4月在纽约的沃尔多夫–阿斯特利亚酒店举行。会议是内部的,不对外,与会者包括公司所有在美国本土的推销人员和国外分支机构的负责人。在为期三天的会议中,公司的董事长、总经理等头面人物都会出席。

“我也想参会,”西莉亚说,“我希望,你不是准备来告诉我,这会议只允许男人参加。”

“会议允许女性参加,不但如此,最高领导层还希望你在会上发言。”

“我愿意。”西莉亚说。

山姆冷冰冰地说:“我知道你愿意。现在,要看看你讲什么题目。我已经和伊莱·坎珀当谈过了,他还有其他人都想听你说一说你推销药品的经验体会——从女性的角度来阐述。关于你的发言题目,有一个建议:‘一个女性如何看新药推销’。”

“我可从来没看过电影院的牌子上有这种标题,”西莉亚说,“不过,我会按这个题目准备的。”

“你的发言内容要轻松一些,尽可能幽默一点儿,”山姆继续说,“不要讲沉重的或严肃的事。不要讲会引发争议的事。10~15分钟就够了。”

西莉亚若有所思地说:“……我知道了。”

“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提交一份草稿,我仔细看看,再提点儿意见。”

“我会记住你这个建议的。”西莉亚说。她已经对自己的发言有些想法了,但根本不打算把任何东西交给别人过目。

“你负责的那个区的销售情况一直非常棒,”山姆赞赏地说道,“保持这个势头!”

“我也这样想,”她承认道,“不过,要是有些新产品的帮助就更好了。顺便问一下,那个叫沙利度胺的新药,就是坎珀当先生一年前提过的那种药现在情况怎么样?”

“我们放弃它了,把它退给格伦塔尔化学公司了。我们跟他们表达了谢意,但真实的意思是,我们不要它了。”

“为什么?”

“按照我们研究人员的说法,”山姆解释说,“这药的效果并不怎么样。他们在你安排的那两家老人疗养院试验过了。看起来,它作为安眠药并不起作用。”

“这事儿就此结束了吗?”

“对菲尔丁–罗斯医药公司来说,就是这样。但是,我刚刚听说,梅里尔公司把沙利度胺拿到他们那边去了。他们还给它起了个新名字——反应停(Thalidomide),准备在美国和加拿大为这种药的上市做大范围宣传。”他又补了一句,“既然沙利度胺在欧洲取得了那么大的成功,梅里尔公司这样做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