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傍晚6:30~晚上8:30 (美国中部时间) 5(第2/3页)

“乘客走后,你们试着挪动飞机了吗?”

那位维修组长坚定地点点头:“引擎发动了两次。机长把发动机功率开到了最大。但飞机还是没动。似乎陷得更深了。”

“现在呢?”

“我们又卸了一些东西,希望能起点儿作用。”英格拉姆还说,大多数燃油已经被油罐车抽出来了,重量可不轻呢,之前因为要起飞,油箱是满的。机舱里的行李和货物都已经清出来了。一辆邮政车正在收回邮包。

梅尔点点头。他知道,邮件无论如何都得弄下来。航空港邮局总是时刻盯着航班表的变动。他们对邮包的去向了如指掌,如果航班延误,邮局工作人员就会立刻把邮件转到另一趟航班上。其实,碰到航班滞留,邮件的待遇反而比乘客好一些。最多半个小时,这些邮件就会由另一架班机载走,必要时更换路线也说不定。

梅尔问道:“人手够吗?”

“够,先生,目前够了。大多都是墨航的人——12个。现在,有6个人去大巴里取暖了。帕特罗尼可能需要加派人手,得看他想怎么弄。”英格拉姆转过身,忧心忡忡地打量着那架沉默的飞机,“但依我看,得花好长时间。我们还需要重型吊车、千斤顶,说不定还得用起重包把机翼顶起来。这些大多得等到天亮才能来。弄完估计明天都过了一大半了。”

梅尔严厉地说:“不能拖到明天,今晚都耽搁不得,必须把跑道清出来……”他猛地停了一下,突如其来的寒战吓了他一跳。他没想到自己抖得这么厉害,简直可怕。

梅尔又打了一个寒战。怎么回事?他安慰自己:一定是天气太糟了,机场寒风刺骨,雪花乱飞。但奇怪的是,从他下车到现在,身体本来已经适应外面的寒冷了呀。

梅尔听到机场那头有架喷气式客机的轰鸣声越来越响,达到声音的最高点,随着飞机起飞又慢慢减弱消失。紧接着是另外一架,然后又是一架。那边看来一切正常。

可是,这里呢?

难道是错觉吗?刚才那一瞬间,他打了一个寒战。

这只是一个信号,仅此而已,是直觉,感觉前面有更大的麻烦在等着他。当然,梅尔不应该相信这种感觉,实效管理不允许直觉和预感的存在。只不过,很久之前,他有过同样的感觉。事实证明,一件件事积攒起来,终将演变为无法预料的灾难。梅尔还记得那一次的结局,是他无法……完全避免的。

梅尔又看了一眼那架707。现在飞机被雪覆盖了,轮廓有些模糊。他依照常识断定:除了跑道被堵以及从梅德伍德上空起飞造成的不便,情况还没那么糟。虽说之前有个意外,但没人受伤,也没什么特大损失。仅此而已。

“去我的车里吧,”他对墨航的维修组长说,“打开无线电,听听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走在路上,他提醒自己,很快就得让辛迪在市区等他了,她一定会非常着急。

梅尔离开时没关车里的暖风,现在车里暖和舒服极了。英格拉姆低声表示感谢。他松了松裹紧的外套,躬身向前把两只手伸到暖风附近。

梅尔把无线电调到航空港维修部的频率上。

“移动1号呼叫雪天管制桌。丹尼,我现在在被堵的30号跑道的联络道上。打电话给环航的维修部问问乔·帕特罗尼什么情况。他到哪儿啦?什么时候能到?完毕。”

丹尼·法罗清脆的声音从仪表盘的无线电里传来:“雪天管制桌回复移动1号。收到。还有,梅尔,你的妻子打电话来了。”

梅尔按下了发话键:“她留电话没?”

“留了。”

“移动1号呼叫雪天管制桌。请打电话给她,丹尼。告诉她我很抱歉,得迟到一会儿,但你还是先问帕特罗尼的情况吧。”

“收到。稍等。”那边没声音了。梅尔把手伸进大衣口袋,摸出一包万宝路香烟,递给英格拉姆。

“谢谢。”

他们把烟点上,看着挡风玻璃上的雨刷来回摆动。

英格拉姆冲着那架墨航客机亮着灯的驾驶舱点点头:“那上面,那个机长可能正摘了他的墨西哥宽边帽哭天抢地呢。等他下次再看蓝色滑行灯,一定像看圣坛蜡烛一样毕恭毕敬的。”

梅尔问道:“你们的地勤人员是墨西哥人还是美国人?”

“都是美国人。只有我们这种傻瓜才会在这鬼天气出来干活。你知道那架飞机要往哪儿飞吗?”

梅尔摇摇头。

“阿卡普尔科。要放在以前,我宁愿6个月不碰女人也要坐上去。”那个组长轻声笑起来,“你能想象吗,都登机了,屁股都坐稳了,还得从飞机上下来。你都没听到那些乘客是怎么骂人的,尤其是女乘客。今晚,我可学了不少新脏话。”

无线电又响了。

“雪天管制桌呼叫移动1号,”丹尼·法罗说,“我跟环航问了一下乔·帕特罗尼。他们已经跟他联系上了,但他被堵在半道上了。过来至少还得再花一个小时。他留了些话。你都听清了吗?”

“听清了,”梅尔说,“他都说了什么?”

“帕特罗尼说,保持现状,别让那架飞机再往下陷了。他说很容易陷得更深。所以如果墨航的那批人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那就放着别动,等他过去再说。”

梅尔看了一眼旁边的英格拉姆:“墨航的人觉得呢?”

英格拉姆点点头:“帕特罗尼来了随他怎么弄,我们等他。”

丹尼·法罗那边问:“你听到了吗?听得清吗?”

梅尔用拇指按下发话键:“听得清。”

“好。还有一些情况,环航又加派了一些地勤来帮忙。还有,梅尔,你的妻子又打电话来了。我把你的话对她说了。”梅尔觉得丹尼说话有些吞吞吐吐的,突然想起他们的对话也能被其他调到航空港维修部这个频率的人听到。

梅尔说:“她不高兴吗?”

“我想是。”声音沉默了一秒,“你最好尽快给她回个电话。”

梅尔敢打赌,辛迪一定向丹尼说了一些难听的话,但是,丹尼对他很忠心,嘴上没这么说。

对于那架墨航707来说,显然乔·帕特罗尼来之前是没什么可做的了。帕特罗尼建议不要让飞机陷得更深,的确很有道理。

英格拉姆戴上厚手套,重新裹紧了外套。“暖和多了,谢谢。”他走下车,在风雪中赶快把门关上。过了一会儿,梅尔看见他正迈过深深的雪堆,朝那些聚集在滑行道上的车辆慢慢走去。

无线电里,雪天管制桌正和雪天维修中心通话。梅尔等他们说完,按下发话键。

“我是移动1号,丹尼。我准备去康加舞车队看看。”

他把车往前开,在一片漆黑和纷飞的大雪中仔细辨认着方向,只有跑道上几点稀疏的亮光能给他指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