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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本能的反应,他心虚地扔下钱包,急转回身,正好迎面对上了灯光。

打开床头灯的男子还穿着睡衣,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他还是一名健壮的青年,而且此刻异常愤怒。

青年怒吼一声,“真是活见鬼,你在这儿干什么?”

“皇钥师”似乎被钉在原地,傻乎乎地张着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后来“皇钥师”分析,惊醒的青年可能也需要一两秒才能回过神,所以他根本没察觉到这个夜入者最初的那种心虚反应。就这么一两秒,惯偷滞钝的大脑开始缓慢地运转起来,意识到已失去先机,他的急智开始徐徐启动,终于让他有所行动,亡羊补牢。

惯偷摇摇晃晃地开始装醉鬼,扯着嗓子据“理”力争,“你是什么意思?我在干什么?你在我的床上干什么?”嘴说得好,手也不慢。神不知鬼不觉地脱下了手套。

“该死的!这是我的床,我的房间!”

“皇钥师”竟迎上前去,重重地喷了口气。先前漱口的威士忌起作用了,浓重的酒气让青年竟退缩了不少,嚣张的气焰似乎被浇灭了。“皇钥师”冷静的大脑已经高速运转了起来,急智泉涌。就像以前数次的临危不惧一样,他这唬人的把戏或许也能让他转危为安吧。

关键的时候到了,他拿捏得很准。现在应该服软,不能再理直气壮地咄咄逼人了。要不然,此房间的正牌房客也许会被惊到,扯开嗓子喊人就有大麻烦了。而且,这位精壮的小伙子好像也用不着喊人,自己处理绰绰有余。

“皇钥师”开始装傻充愣,“你的房间?你确定?”

床上的青年这回更嚣张了,比刚才还粗暴蛮横。“你这个烂醉的东西,我当然确定,这就是我的房间!”

“这不是614房吗?”

“你这个蠢货!这是641房。”

“不好意思啊,老兄。估计是我弄错了。”准备好的道具该用上了,皇钥师从腋下拿出报纸,造成自己是刚从街上回来的假象。还怕对方不上钩,嘴里还嘟囔着,“这有份早报,就当我专门给你送报纸吧。”

“我才不要你那浑蛋报纸呢,赶快拿走,跟着你一块滚出去!”

正中下怀,策略奏效。运筹帷幄,有备无患;金蝉脱壳,屡试不爽。

“皇钥师”抬脚开溜,边走边放烟幕弹,“我说,真对不住了,老伙计。消消气放宽心,我这就走啦。”

终于挨到门前,床上的青年依然怒目而视。“皇钥师”隔着攥在手里的手套扭动门把手,总算打开了门。走出“鬼门关”,他把门在身后关上。

门外的“皇钥师”并不急于逃出生天,而是侧耳细听。里面果然有动静,他听到那名男子下了床,走到门口,咔嗒一声把防盗链拉上了。“皇钥师”还要继续等下去。

他在走廊里这一等就足足等了5分钟,也不敢走动,竖着耳朵听着里面的男子会不会给楼下打电话。这一点非同小可,如果他打了,“皇钥师”必须立即回到自己的房间,还一定要赶在鸡飞狗跳、人人喊打之前。万幸的是,里面没什么声音,他没打电话。看来眼前的警报已经解除,也算他暂时逃过一劫。

不过再后来,也许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天光大亮之际,641房间的先生就会大梦初醒。渐渐地,黎明时发生的事也许会再度钻进他的脑海,让他颇费一番思量。他会越想越纳闷儿,几处疑点萦绕心头。比如说:就算某人走错了房间,那么为什么他的钥匙能开我的锁,还进到了房中?进来了也不开灯,就摸着黑站在那儿?还有就是刚亮灯时,“皇钥师”最初的那种心虚的反应。一个聪明人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也许会在头脑里重现当时的情景。那时,他也许就会回过神来。不管怎么说,他可能都有充分的理由给饭店打个电话泄愤吧。

很可能会有一名警卫,代表饭店方面过来查证,那样就应该立刻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接着就会是例行的追查。不管614房的住客是谁,都要去接触一下。如果可能,两间房的住客还可以当面对质。两人应该会宣称此前彼此并无照面。饭店警卫当然不会大惊小怪,不过这就会让他肯定,在这幢建筑物里藏匿着一名饭店惯偷。这一消息马上就会不胫而走。“皇钥师”的洗劫大战刚刚打响,可能就惊动了整个饭店的员工,让他们警觉戒备起来,可真是出师不利呀。

饭店还有可能报警,而地方警署也许会咨询美国联邦调查局,索要惯常流窜全国的饭店大盗信息。不管什么时候,要开列这样的一个名单,朱利叶斯·“皇钥师”·米林这个名字必定是榜上有名。警方还可能提供存档的面部照片,让饭店上下的前台接待员和相关人员传阅辨认。

现在,他该做的就是收收铺盖卷马上开溜,如果动作快点儿,他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出城。

只可惜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他是下了注投了钱的——轿车、汽车旅馆、现在的饭店房间、酒吧女,这都要钱呢。可现在,投资没什么成效,所有的钱就要打水漂儿了,实在是囊中羞涩。所以,他必须要在新奥尔良拿到收益,还要是一大笔。想来想去,“皇钥师”提醒自己,再好好想想。

到目前为止,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那么乐观一点儿的呢?

就算这一堆麻烦事真的发生了,也该是几天后的事。新奥尔良的警察现在正忙得不可开交。从早报上看,所有的警力都加班加点地忙着一宗肇事逃逸案,这起夺走母女两条生命的事件把整个城市都搅和起来了。所以说,警察很有可能没工夫理会此事,毕竟饭店里也没真丢什么东西。当然他们最后还是会抽出时间过问一番的,但新奥尔良的警察一直都非常了解轻重缓急。

那么,留给他的时间到底有多久?保守估计,至少有一天安稳日子,也许是两天。他反反复复思来想去,结论是,时间应该够用。

星期五的早晨,他就应该已经疯狂地洗劫一番,然后绝尘而去,不留痕迹地远离这个城市。

就这么干了!那么现在,下一步干什么呢?返回8楼自己的房间,明天从长计议,还是接着干呢?就此罢手返回老巢的愿望极其强烈。刚才那一刻的惊心动魄把他惊到了,他自己也承认,要是在以前,同样的打击可不会让他这么担惊受怕。似乎他自己的房间现在就是世界上最安全、最舒适的避风港,张开双臂呼唤着他,回来吧,回家吧。

不!他横下心来对自己发狠:必须干下去!他曾经读过一个故事:一名空军飞行员,虽然自己毫无差错,但飞机不知何故就是往下掉。可这名飞行员并未气馁,终于把飞机拉回了蓝天。所以“皇钥师”也相信,只要不放弃,必能起死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