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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那个不成形的想法在“皇钥师”·米林的头脑里渐渐清晰、渐渐成形了。

直觉告诉他,当自己穿过前厅的时候,恰好克罗伊登公爵夫人出现了,这种说法不成立。因为这绝不是巧合那么简单,所以不能说是恰好出现,而应该说是注定出现。这就是一个兆头啊,出现的诸多兆头之一呢。这个预兆给他指明了行动的轨迹,而轨迹的终点就是,克罗伊登公爵夫人那熠熠生辉的珠宝。

当然了,克罗伊登公爵夫人传说中的珍宝收藏不太可能全部带到新奥尔良来。可以推断出来的是,出行的公爵夫人只会从她的藏宝库里随身带出零零碎碎的一部分而已。但即便如此,这挂在驴子眼前的金萝卜也应该够他吃几辈子的了。其中的一些宝贝应该会藏在饭店严密把守的保险库里,那个就别惦记了。不过,公爵夫人在身边肯定还会带着那么一部分应该属于他——“皇钥师”的东西。

所以,现在问题的关键,通常的路数也是如此,就在于克罗伊登公爵夫妇的套房钥匙了。“皇钥师”按部就班地展开了真正皇家级别的获取计划。

他上上下下坐了好几遍电梯,不过都选择了不同的电梯乘坐,以免引起别人的注意。最后真让他碰到了一次和电梯员独处的机会,他似乎是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听说克罗伊登公爵及夫人也住在这家饭店,是真的假的呀?”

“真的,先生。”

“我估计像这样的贵客,饭店得安排特殊的房间吧。”“皇钥师”笑容可掬地闲聊着,“可跟我们这些普通客人不一样呢。”

“哦,是的,先生。克罗伊登公爵和公爵夫人被安排到了总统套房。”

“噢,真的呀!那是几楼啊?”

“9楼。”

好!“皇钥师”在脑中把计划的第一步勾掉,顺利完成!然后便在8层,他自己房间所在的楼层下电梯了。

第二步就是锁定准确的房间号。这相对来说就太容易了,从员工专用通道上去一层再走几步就行了!真皮填包的双开门凝重厚实,上面嵌饰的金鸢尾花皇族纹徽表明,那就一定是总统套房了。“皇钥师”定睛观瞧,套房的号码映入眼帘:973–7。

下一步就是再次下到前厅,这次是“闲厅信步”——似乎不经意地——就溜溜达达地经过了接待台。只是迅速的一瞥,敏锐的目光便搜集到了需要的所有信息。973–7房的钥匙存放处和普通的没什么两样,按照惯例也有一个放置信件的凹槽,而那把打开宝库的钥匙就放在那儿。

现在立刻去要钥匙,可太不专业了,惯偷是不会犯这样的错误的。“皇钥师”坐了下来观望等候,他还真有先见之明,事实证明他的预警措施是明智的。

才观察了几分钟,“皇钥师”就看出来了,饭店显然是已经被惊动。要是在平时,碰到取钥匙的,接待员很随便地就把钥匙交出去。而今天,他们一下子变得警觉起来,在客人取钥匙时,他们还会问名字,并拿着登记名单核对一下。这回可以坐实了,“皇钥师”推断着,肯定是今天大清早的突袭已有人报案,所以饭店才变得如此草木皆兵。

一想到这儿,“皇钥师”难免有些怯意,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激灵。这倒提醒了他,进一步想到了一个同样可以推断出的情况:新奥尔良的警察也应该已被惊动,只要几个小时就有可能开始搜捕名为米林的这个惯犯了。诚然,如果晨报所述可信的话,那么两晚前发生的肇事逃逸杀人事件依然牵扯了警方大部分的注意力。但是,警察总署里总会有人能抽出点儿时间给联邦调查局发个打字传真的。想到这一步时,“皇钥师”惧意更浓,要是再被逮到的话,那高昂的代价可是让人不寒而栗啊。他有点儿想打退堂鼓,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退了房走为上策吧。不过,那金萝卜就在眼前晃荡呢,弃之不取无异于暴殄天物。这还就真把他难住了。也罢,当断不断必生后患,“皇钥师”一股脑儿地把那些疑惑、彷徨赶出了脑海,用今早冥冥之中恩赐他的吉兆为自己打气,用那场“闪电战”——美好的回忆抚慰着他那怦怦乱跳受了惊吓的心。

“皇钥师”的等待通常都是有回报的,这一次也终于也为他换来了机会。一名浅色卷发的年轻接待员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位“卷毛”有点儿无所适从、信心不足,不时地表现出紧张不安。惯偷一眼就看出,这小子是新来的。

新人的出现使得严密的防守出现了漏洞,也许可以让他有机可乘。不过,这个机会据“皇钥师”分析,只能算是一次把握不大的赌运。但是,也许这又是一次恩赐呢?就像今天的种种往事,可能本身就是一个兆头吧。他决定要抓住它,故伎重施的话,说不定能出奇制胜呢。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这次的准备至少要一个小时。不过,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钟左右了,所有的筹备必须在“卷毛”下班前完成。于是,“皇钥师”也不得不放下了惯偷的那份从容,匆匆忙忙地离开了饭店。他的目的地是运河街上的梅森·布兰奇百货商店。

“皇钥师”会算经济账,只买了一些便宜但块头较大的商品,主要就是儿童玩具。然后,就让人把每件商品都用带有明显的梅森·布兰奇字样的盒子或包装纸包装起来。最后,才勉强地把大包小裹抱出了商店。他还特意顺道逛了一趟花店,买了一株怒放的杜鹃花塞到包裹上,这才结束了道具购物之旅,满载而归地返回到饭店。

科隆德里大街的饭店入口处,穿制服的门童一见“皇钥师”这副狼狈相,连忙将大门四敞大开,并对他报以微笑。“皇钥师”此时大半张脸都被包裹和盛开的杜鹃花遮挡了起来。

进到饭店里,“皇钥师”并不着急,又开始漫不经心地游逛着,似乎在浏览着一扇扇展示橱窗。其实他是在等着两件事像齿轮一样地咬合就位,才能让计划如机器般重启运转。第一件事就是要等接待台及信件处聚集一些人的时候;第二件事就是要等先前物色的“卷毛”出现。无巧不成书,两件事像是立刻就感应到了召唤,几乎同时就位了。

成败在此一举!“皇钥师”揣着大包小裹后,藏着的怦怦乱跳的心,紧张地迈开步子,逼近接待服务区。

他排在“卷毛”那个队的第三个,片刻之后,他的前面就只有一位中年妇女了,竟然也是取钥匙的。报上姓名后,此女拿了钥匙就要离开,随后她又突生疑惑,向“卷毛”询问起来关于改址信件的问题。她的问题啰啰唆唆、绕来绕去的,让业务不熟的新人“卷毛”对答起来颇为不畅。“皇钥师”烦躁不安起来,他意识到周围聚集的人群渐渐稀疏散去。已经有另一位客房接待员面前无人站队了,他向这边瞥了一眼,似乎打算分担些业务。“皇钥师”连忙避开他的目光,心里默默地祈祷着前面的谈话快点儿结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