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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行家又看了看铅笔写的那几页格子纸。“我的理解是,奥基夫连锁饭店开出的价格是400万美元,其中的200万以抵押续约为条件计为延期偿还的抵押贷款。余下的款项中,有100万美元的现金会直接支付给你,最后的100万美元将会以奥基夫连锁饭店新近增发股票的形式给付。还有一条附带的传闻,在有生之年里,可以保留你个人在此住所的居住权。”

被抖出老底儿的沃伦·特伦特一下子怒火上蹿脸涨通红,握紧拳头重重地砸在桌面上。“见你的鬼去吧,埃米尔,少给我玩这个猫捉老鼠的游戏!”

“如果我的所作所为让你有所误会的话,那我向你道歉。”

“我的老天啊!既然你都已经知道得如此详细了,那你还问我干什么?”

“坦率地讲,”杜梅尔似乎也是一个实在人,“我只是希望得到您本人的确认,再者,告诉您我开出的条件多少要好那么一点点儿。”

沃伦·特伦特觉得自己中招了,掉进了老套而初级的陷阱里。

但更让他恼火的是,杜梅尔竟然觉得这样做没什么不妥。

很明显,是柯蒂斯·奥基夫的阵营里出了内奸,而且这个人很有可能是参与奥基夫高层秘密决策的某个人。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可算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啊。柯蒂斯·奥基夫是刺探商情的高手,安插内线是他惯用的商业伎俩。窥探别人反倒被别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可是贻笑大方的事呢。

“到底怎么好一点点儿呢?还有,到底是谁开出了这样的条件?”

“可以先回答你的第二个问题,那就是,现如今我还没得到可以透露出价人身份的许可。”

沃伦·特伦特不满地哼了一声,“我只和眼见为实的人做生意,从不跟看不见摸不着的鬼影子交易。”

“我可不是什么鬼影子,”杜梅尔针锋相对地提醒他,“况且有银行给你撑腰呢,我担保这绝对不是镜花水月,而是诚心诚意的交易。能请动银行出面来谈的人物,那本身的信用可都是铁打的。”

饭店所有者虽然还是对刚才那种看扁人的试探耿耿于怀,不过还是想看看葫芦里的药,“我们就直接亮底牌吧。”

“正有此意。”银行家又翻了翻他那几页纸,“基本上,我的委托人开出的竞价和奥基夫连锁饭店的没什么两样。”

“既然你们都知道奥基夫的出价了,那就不足为奇了。”

“不过有些方面,还是有明显差异的。”

从两人会面算起,沃伦·特伦特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上心了,对银行家要说的话越来越感兴趣。

“首先,我的委托人无意斩断圣格里高利大饭店和您个人之间的骨肉联系,也不会把你排斥在它的财务体系之外。其次,如果经营收支方面允许的话,我的委托人还是倾向于将饭店作为独立经营店,并保留现有的风格特色。”

沃伦·特伦特紧紧地攥住椅子把手,瞥了一眼右侧墙上的钟表,现在,差一刻钟就要到正午了。

“不过,他们强调要持有普通股本中半数以上的流通股,这也算是合情合理的要求,主要是为了实施有效的管理控制,因此你本人将退居为第二大股东。还有一个附带的要求,就是需要你立即辞去总裁兼总经理的职务。可不可以麻烦你让我先喝杯水?”

沃伦·特伦特从桌上的热水瓶里倒了满满一杯的水。“辞去职务的话,你们觉得我该干什么呢?餐厅勤杂工?或许助理门童?”

“那不太可能。”埃米尔·杜梅尔抿了一口水,然后就端详着杯中之物。“我总是惊叹于此,每每想起都会颇有感触,把我们那淤泥翻滚、浑浊不堪的密西西比河变成如此爽口甘甜的清水,是多么卓越非凡的成就啊。”

“说下去!”

银行家笑了笑,“我的委托人建议,你辞职后应立即推举你为董事长,最初是两年任期。”

“我看,那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职位吧!”

“也许是吧。不过在我看来,似乎这还不算是最糟糕的事。难道你更乐意把这个职位让给柯蒂斯·奥基夫先生吗?”

饭店所有人一声不吭了。

“我还接到进一步的指示,我的委托人让我转告你,涉及在此处居留的个人请求,将等同于奥基夫连锁饭店承诺的条件。现在,关于股份转让及新资注入的问题,我将向你做详细解释。”

银行家滔滔不绝地开讲了,时不时地看上一眼那几页格子纸。而沃伦·特伦特却有一种疲惫和恍惚的感觉。渐渐地,一件许久之前的尘封往事浮出脑海。

那个时候,他还是一个小男孩,有一次到农贸集市上去玩。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几枚一美分硬币,被小沃伦死死地攥在他的手心里,不过后来,差不多都“喂”给了电动投币马。最后一枚硬币他准备用作风险投资——搏一搏名为“险中求”的竞步赢奖游戏。

“险中求”这种游戏早就被打入了冷宫,他觉得现在应该是没什么人再玩了。他只记得游戏是在一个平台上,平台的地板是那种带着好多铰链的活动地板,总是不停地活动。一会儿上翻、一会儿下探、一会儿前倾、一会儿后仰、又向前又向……反正走在上面,眼前的世界永远都不会是平整的。只要一枚一美分的硬币,就得到了险中求奖的机会。不过,需要历经“颠沛”,冒着随时摔落的危险到达平台远端才可获奖。如果中间掉下来的话,就只好离开了。开始的时候,小沃伦似乎还觉得挺刺激的,不过他记得就快要到终点时,他已经什么都不想要了,唯一的愿望就是想下来,退出这个游戏。

过去的几周也像“险中求”这个游戏一样。最开始的时候,他是信心满满、志在必得,可是异变突起,脚下的地板突然就塌了下去。接着又在他即将掉下去时上翘起来,希望之光重新在眼前晃悠,然后呢,再一次向下塌去。也是快到终点的时候,雇工兄弟会承诺给他平稳,不再“颠沛”了。可是呢,发了神经般的命运铰链又一次让地板突然塌陷。

地板现在又出乎意料地再一次平稳起来,而他现在想做的还是退下来,退出这个游戏。

可沃伦·特伦特知道自己的脾气。此一时,彼一时。过后他的想法还会改变,还会“不知悔改”地再次一心扑到饭店上,以前不一直都是这样的吗?但是此时,他感受到的只有解脱。无论如何,责任的重担都要移交出去了,现在只想下来,现在只想退出。而当他在享受到了解脱的放松感后,伴随而来的就是莫名的好奇心。

在本市的商界巨头中,谁会是埃米尔·杜梅尔背后的那个影子委托人呢?谁会对圣格里高利这么上心,即便冒着众所周知的财务风险,也愿意维持传统的独立经营模式呢?会不会是马克·普雷斯科特?这位百货商店的领导者已经伸出触角广通财源了,难道这次对饭店又产生了兴趣?沃伦·特伦特想起来了,过去几天听人提起过马克·普雷斯科特,他现在应该在罗马。也许这正好解释了他没有直接出面的原因吧。管它呢,沃伦认为,他很快就会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