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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距离弃权日还有多长时间?”

“我们是6月时发现的,而这块地到了9月底就属于无主地了。”

“你们可以不动声色守株待兔啊?”

“我们就是想那么干,不过谈何容易啊。首先,我们找到的金矿和一座生产作业的矿场正好同出一脉,而且还有一些跟我们一样的淘金者在那一带活动寻觅。再者,我和海米已经身无分文了。”

艾伯特·威尔斯招来一名经过的服务员,“我还需要些咖啡。”他又礼貌地征求克丽斯汀的意见,“你也再来些吗?”

她摇了摇头,“不,谢谢了,别停啊,我还想听下去呢。”克丽斯汀琢磨着,人们幻想的那种传奇式的历险,竟然发生在眼前这个来自蒙特利尔其貌不扬的小老头身上,这简直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好吧,克丽斯汀。接下来的那三个月,我觉得对于我和海米来说,真的是度日如年,是我们一生中最漫长的岁月,或许也是最艰辛难熬的时光。不过,我们最后还是生存了下来。我们捕鱼为食,有时还要嚼几口草木充饥。最后,我都瘦成麻秆了,因为得了坏血病,双腿都已发黑。还有就是现在的这个支气管炎,静脉炎也没能逃得过去。海米比我也强不了多少,不过他毫无怨言,这也让我更加看重他了。”

咖啡端上来了,克丽斯汀洗耳以待。

“终于挨到了9月份的最后一天,我们在黄刀镇获悉,有一些人打算在这块地的优先认领权失效后就立刻接手。所以我们可不能冒险,准备好了立桩,刚过午夜就把自己的桩子立起来了。我记得当时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大雪纷飞寒风凛冽。”

小老头的双手又像先前一样捂住了咖啡杯。

“这基本就是我能记得的全部了,因为在那之后,我便昏厥了过去,再醒过来时已经躺在了埃德蒙顿的医院里,那里离我们下桩的地方有千里之遥。后来我才知道,是海米把我带出了高地区,直到现在我都没搞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海米告诉我是一名在无人区巡视的飞行员把我送到了南部。有好多次,包括在医院里,他们都放弃了救治我的希望。尽管我活过来了,但当我弄清楚了来龙去脉后,曾真的希望可以就此长眠。”他停了下来,又喝了口咖啡。

克丽斯汀没过瘾,继续问道,“那个申领有效了吗?”

“申领没有问题,是海米出了问题。”艾伯特·威尔斯下意识地用手抹着鸟喙般的鼻子。“也许我该把故事往前拉一拉。那三个月,我们俩签了两份出售合约,我们相互以书面形式把各自的一半矿权出让给了对方。”

“你们为什么这么干?”

“这是海米的主意,以防我们其中的一个挺不过去。如果真是那样,那个幸存者就可以把对方的出售合约拿出来,整个矿就是他的了,然后他会把另一份撕掉。海米说那样会省去很多法律上的繁文缛节。当时看起来,这么做似乎不无道理,如果我们俩都能逃出生天,那么我们就会把两份合约都撕掉。”

克丽斯汀推波助澜挖掘剧情,“所以,当你在医院的时候……”

“海米拿走了两份出售合约,把金矿注册在了他的名下。当我身体恢复到可以有心思过问的时候,海米已经取得了整个金矿的认领权,早就像模像样地雇用人手、动用机器开始开采了。我得知已有一家大型冶炼公司出价25万美元购买他的认领权,而且还有其他的竞买者争先恐后趋之若鹜。”

“你就拿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吗?”

小老头摇了摇头,“我觉得那根本就毫无胜算。总而言之,我刚一出院就借了足够的盘缠北上回归了。”

艾伯特·威尔斯停住了,冲餐厅的另一边挥手打着招呼。克丽斯汀抬头张望,看见彼得·麦克德莫特正向这边走来。她还一直担心,彼得把她的邀请给忘了呢。此时看见他真的出现了,克丽斯汀心中涌起说不出的愉悦,一下子就打起了精神,感觉越发敏锐了起来。不过,敏锐的感觉马上就让她察觉到,彼得有些闷闷不乐。

小老头热情地欢迎彼得入座,一名服务员急忙又加了一把椅子。

彼得道了声谢,一屁股坐了下来,“我真是分身乏术啊,恐怕有点儿来晚啦。刚才忙活了几件事。”彼得自揣,这么轻描淡写地一嘴带过,也算是客套地敷衍过去了吧。

克丽斯汀期待着过后还能有机会和彼得单独聊一聊,便岔开话题,“威尔斯先生正在给我讲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故事,我一定要听听结局。”

彼得轻啜了一口服务员端上来的咖啡,“请继续,威尔斯先生。就像看电影一样,我可以以后再补开头。”

小老头笑了笑,低头看了看自己扭曲生节、硬茧粗厚的一双手。“也快到结局了,不过后面的故事可更有嚼头啊。我回到了北部,在黄刀镇找到了海米。我对他破口大骂,把能想到的恶语毒咒一股脑儿地喷了出去。可海米却一直骂不还口,只是咧开大嘴灿烂地哈哈大笑。他这可是火上浇油的行为,气急败坏的我都准备当场就要杀了他。不过我倒没那么做,他也知道我根本干不出来那种事。”

克丽斯汀心中愤慨,脱口而出,“他肯定是个招人恨的家伙。”

“我当时也是那么想的。不过,等我稍微消了点儿气,海米便让我跟他走一趟。我们来到了一名律师那儿,他早已拟定好了一些文书,并把我的那一半份额还给了我。你觉得算是公正合理了吧,其实是我占了便宜呢。因为我不在的那段日子,是海米独自打理了所有的事情,却分文未取。”

克丽斯汀糊涂得直晃脑袋,“我听不懂,为什么他……”

“海米的解释是,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会有大量的法律程序和文件需要签字,特别是他知道我一定会坚持保留认领权不会售出,如果再把我们的合约拿出来,那么繁文缛节就会更多、更复杂。还需要到银行申请贷款,用于购买机器、发放工资等,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需要做呢。而我当时却躺在医院里,大部分时间都处于神志不清生死未卜的状态。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拥有一半的份额却不能在场的话,海米可就什么事也办不成了。所以,海米就用上了我的出售合约,把认领权登记在他自己的名下,一个人来应付所有的麻烦事。他从来就没想过要吞掉我的那份,只不过他不善动笔表达,就没能让我及时得知此事。不过,他从一开始就以法律的形式确定了下来:一旦他有什么闪失,我将获得金矿全部的认领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