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尔南德 26(第2/2页)

不断侵蚀他的疼痛使他渐渐中断了到那慕尔的探望以及对各个农庄的巡视。从这时候起,他在他的书房里支配管理他的财产。人们也许没有详细记录,他的各种病痛使他逐渐失去了活动的自由。德·卡·德·马先生不久就杜门不出隐居在家,或是待在城堡的露台上。终于有一天他下不了楼梯了。剩下的事只是在床上吃饭或看报,不然就坐在轮椅上让人推到窗前去。有一天,连这两样选择也没有了,他卧床不起。

我没有理由认为阿尔蒂尔是个思想深沉的人,然而有时候他像大家一样,也会反复思量他的生活。您同意您的太太雇佣一个脸儿像小红苹果似的德国女人来照顾孩子们,她就在二十五年中招呼着添丁进口和死亡葬丧,她管理着全家,请来神甫和大夫,然后踮起脚尖悄悄地退出去,从来不给门轴上点油免得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为这事他嘱咐过她二十来次。然而却是这个傻瓜女人抹下了他的双眼给他送了终:不是她也会是另一个女人。菲菲娜(我们都叫她菲菲娜)曾给了他美好的时光,但是在他患病的极度痛苦中再想起来这个,就像一个恶心欲吐的人回想起一次泛舟遨游似的。他已经到了这一天,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当初会觉得这个穿着睡衣的小个子女人那么有吸引力。不管怎样,他把事情安排得很好:他小心谨慎地为那慕尔的菲菲娜准备了一笔生前赠与的现款,并没有损害孩子们的利益,因为这只是他从交易所挣来的数目不大的钱。至于善良的上帝和最终的仪式,一切都将会按照规矩进行。没有任何理由为大家都会经历的事情自寻烦恼。

德·卡·德·马先生于一八九〇年弃世,是元旦之后的第三天。我不太清楚让娜和费尔南德是不是像往常一样,曾把她们那毕恭毕敬的小小新年贺卡放在门底下。在他的“虔诚的回忆卡”上有“忧患之子”作为装饰,暗示着可以净化灵魂的长期的痛苦。此外,他的回忆卡与加斯东的回忆卡十分相似。加斯东的回忆卡是两年前向版画雕刻师订购的,乞求天主不要把死者交给天主的敌人魔鬼。对于上帝从来没有赐给他智力的一个亡人,这仿佛是废话。阿尔蒂尔的“虔诚的回忆卡”上,请求大家作一个祈祷,让所有死者的罪孽得以宽恕。在葬礼之后,苏阿雷又举行了另外一个仪式,差不多跟葬礼一样庄严肃穆:开读遗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