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克里姆林宫医院中的会面

危险过去了,程度好得以至于把伊戈尔·伊万诺维奇转到了卢布廖夫公路上位于松林中的新住院大楼中。但他仍然仰卧着。起初,他由于定期在所有病房中响起来的刺耳的铃声而哆嗦。

“您别紧张。”可爱的护士亲切地安慰道。

“是怎么回事?”

“铃声——只是警告医务人员。铃响的时候,不能出来到走廊上:政治局委员来治病了。铃声一过去——就又可以了……”

于是马卡尔采夫的确习惯了。当铃声响的时候,他甚至感到愉快:就是在这里,在医院,伊戈尔·伊万诺维奇也在领导附近。昨天的例行会诊后米亚斯尼科夫教授答应,很快就要允许他向右侧翻身了。

“再过一个月,嗯,顶多一个半月,您就会健康了,尽管暂时还不是完全健康……”

“我需要电话。”马卡尔采夫要求道。

“电话?不行!不能处理任何事情!您需要有益的情感……”

作为这样的情感允许他稍微看点东西。他说服了护士从图书室拿来了《劳动真理报》。他看自己的报纸,像所有人一样在早晨,而不是在前一天。他仔细地浏览了他不在期间出版的所有期号。

“不,真难以设想,吉娜!”当妻子刚刚在他身边坐下,他就愤怒地对她说。“版面上充斥的是什么内容?为小事瞎忙活,而我对他们重复了几百次:请提出有重大意义的问题!不要来回乱忙活!……我干吗同意了要亚古博夫?”

“别激动,加里克,”她安慰他说,轻轻地从他手中拿走《劳动真理报》,“亚古博夫本来就不是你挑选的。当然,你会找一个自己人的……但是你很快要出院了,这个亚古博夫又会执行你的决定了。”

可以说,亚古博夫是带着职务一起来的。给报纸又配了一个副主编,别人不说,但是伊戈尔·伊万诺维奇可是明白,这是什么迹象。所有的副职都是双重服从关系——他和中央。毫无疑问,亚古博夫的用途是三重服从人物——还有克格勃。这种超级控制是什么意思?不信任,幕后的阴谋……本来已经结束了这种做法——你看又开始了。我有点不明白……我从来都是自己负责报纸,可以说,鼓舞人们。可现在平庸的工作人员代替我作决定并且认为我守旧,因为我晚上来审看版面。你们瞧瞧啊,这竟是返祖现象——深入具体的事务。但是列宁是正确的,他说:如果说什么会断送苏维埃政权,这就是官僚主义。现在你们会知道,没有我会怎样。

“你给塔甫洛夫打电话了吗?”他不耐烦地问妻子。“他在哪儿呢?”

“当然打了!他说会来的……现在我给你擦擦背。我希望,我干这个比护士更仔细,尽管也许你更喜欢让她擦并同时跟她挤眉弄眼。”

“别说蠢话,吉努莉亚。”

他闭上眼睛进入了半睡状态,而季娜伊达用蘸着防褥疮酒精的小块棉花擦拭了他的背,直到尾骨。她又坐了下来,翻开了《劳动真理报》并浏览着。有时她会这样做,但只是当着伊戈尔·伊万诺维奇。她想的是,她多么成功地给病房女医生送了份昂贵的礼物。打听到女医生有个半大的儿子后,她用丈夫最近一次出国剩下的美元在外汇商店“小白桦”买了牛仔服和日本表。女医生十分高兴并马上告诉说,通过很好的私人关系别人已经答应给她弄到新型的瑞士成药,并且她会把它用到马卡尔采夫身上。季娜伊达·安德烈耶芙娜答应给她买到日本伞并顺便问了她鞋子的号码,之后她们道了别,彼此很满意。自然,没有任何必要告诉丈夫这事。

可爱的护士稍微打开了门并悄悄地说道:

“有客人找您,伊戈尔·伊万内奇。可以让他进来吗?”

“让他进来,让他进来。”他说道。

季娜伊达不久前送给了这个护士一瓶法国香水。护士刚刚问的这个问题让马卡尔采夫喜欢了,他的眼睛也开始闪烁。那些病情好转,重新成为负责人员的病人自己允许医务人员放客人进来看自己。雅科夫·马尔科维奇慢慢地,笨拙地走进了病房,他一只手在毛发比他头上还多的脖子附近按住白大褂。他摆了摆手,在原地跺起脚来,唾沫星四溅。

“马卡尔采夫,马卡尔采夫!你跟谁商量过你得病吗?按所有条件,躺进医院的本来应该是我……”

“为什么是你?”伊戈尔·伊万诺维奇虚弱地笑了笑。

“我对进医院时刻有准备,就像少先队员一样。”

“他不太像少先队员,对吗,吉娜?”

她礼貌地笑了笑。

“我曾在另一个阵营里出操列队,所以看上去精神不太好。我有一百种病,可你却拿了我的分红到自己身上!”

“他要清账!很高兴见到你,老家伙。认识一下,这是我夫人。吉娜,这是塔甫洛夫,你听说过他。”

“拉伯波尔特。”塔甫洛夫自我介绍道。

“我们已经认识了,”季娜伊达·安德烈耶芙娜伸出了手,“不是当面。”

“不当面我只接受党的决议。而漂亮的女人,您知道吗,是这样的少,所以应该看看她们。”

“丈夫不珍惜。”她摸了摸伊戈尔·伊万诺维奇的头。

“吉努莉亚!”马卡尔采夫拍了拍她的手。“别在这里坐着了。鲍里卡会回家吃午饭,可你却不在。别为我担心。我这里要和雅科夫·马尔科维奇稍微聊一聊报纸的事情,你对这个没兴趣……”

他抓住妻子的手把她拉近自己并亲了亲脸颊。季娜伊达朝雅科夫·马尔科维奇笑了笑。

“求你了,别太长。你要听我的。我这是作为医生跟你说。”

“你不是医生,吉努莉亚,而是负责人员的妻子。”

她摆出受委屈的样子噘起了嘴并轻轻地在身后关上了门。

“那边的情形怎么样,你说说!”妻子刚一消失在门后,马卡尔采夫就贪婪地问起雅科夫·马尔科维奇来。“对了,我闲暇时读了你的文章《作家是意识形态斗士!》。很有道理,并且主要的是,有正确的概括。你笑什么?”

“作家,”拉伯波尔特嘟囔道,“有两个类型:为自己写作的和为其他人写作的。”

“但是要知道也有真正的作家的!”

“我恐怕他们不是意识形态战线的斗士……”

“那就不管他们了!”马卡尔采夫装出他对此有不同理解的样子。“我们的作家就够我们操心的了。我们就考虑他们……”

“要是这样的话……”

“这样吧,塔甫洛夫。你最好说说义务星期六的事。下一步有什么行动计划?”

“有什么好说的?……进步国家当然支持我们了。我们整个阵营都会拿着铁锹出动。哪儿还有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