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第2/3页)

说完之后,唯恐王旦再劝,赵恒干脆直接就把这奏疏给批了。

王旦面上不苟言笑,但此刻见尘埃落定后,心里不由重重地松了口气。

——可算是成了。

等处理完奏疏后,王旦就不多做逗留,利落告退了。

他前脚刚出,后脚进来的,就是闻讯而来的王钦若。

因王钦若最擅逢迎上意,揣摩帝心,赵恒一见到他,比见到王旦还高兴。

不等王钦若旁侧敲击,就直接将陆辞那封写得深得他心的奏疏给说出来了。

王钦若不禁皱起眉头。

怎么,这王旦上一步才将陆辞念撵出京师,怎么现在就替其博圣心了?

他略一思忖,见皇帝还是兴冲冲的模样,故作忠言逆耳的忧愁,泼冷水道:“依臣看,陆知州到底初至任上,所提之事,宜逐步寸进,而不当以大刀阔斧的激进,倒有急功近利之嫌。”

然而,出乎王钦若意料的是,一向颇吃他这一套的官家,此回却不买账了。

赵恒蹙着眉,对这话不置可否,但接下来用彻底冷下的语气所发的逐令,就让王钦若懵了:“好了好了,朕尚有事忙,你便退下吧。”

王钦若震惊之余,也只有讪讪退走。

他自是无从得知,不过片刻之前,王旦就未雨绸缪地给官家打过这一预防针了。

接连被王旦和王钦若泼了冷水,赵恒心里终归是不快活的。

好在,那奏疏已批了下去。

皇帝一不快活起来,就开始找事了。

吵得热火朝天的寇准和王钦若他们,他且不动,但在荣王府大火的事后追责上,他亲自添了几笔。

按理应受到株连的数百人,他既已下过罪己诏,便姑且放过。

而荣王赵元俨,则是削去节度使头衔,降格成为“端王”。

真正的罪魁祸首、怕偷镯子之事东窗事发的主犯韩氏,就被他下令严法查办,“断手足,示众三日,凌迟处死”了。

此诏一出,也意味着这场大火带来的后续影响彻底终结,而直主犯受此严办,不知多少人拍手称快。

就连最仁厚的王旦,也觉此婢死有余辜。

远在汾州的陆辞,自是难以得知京中的风风雨雨。

而那封被陛下御笔亲批的奏疏,则随着众多流言一同,很快抵达了汾州。

这会儿的陆辞,正忙着被他搁置了一段时日、处于考课中 ‘三最’里的抚养之最。

——屏除奸盗,人获安处,振恤困穷,不致流移。

作者有话要说:注释:

1.翰林学士李宗谔:

宋大中祥符五年,王旦鉴于翰林学士李宗谔工作认真,业务出众,要把他提拔为参知政事副宰相,报表都已经填好,就等着明天上朝时递交。但是被无事不知的王钦若知道了。事情就出在当天的夜里。

于是王钦若对皇帝说,“陛下,跟您打个赌,李宗谔就要发财了,但实际上是王旦就要发财了,可真正的底蕴却是皇上您要丢钱了。”

他解释说,是李宗谔欠了王旦很多钱,根本没法还,可王旦还急着用钱,怎么办?于是王旦就要利用职权升李宗谔的官,让他俸禄加倍,不就好还钱了吗?但说到底,吃亏的就是您了……

赵恒半信半疑。然而在第二天的早朝上,王旦真的就把那份升职报表给递上去了。

后果很严重,王旦的印象分被扣了些还不怕,因为分数实在是太高了,但李翰林的宰相梦就此搁浅,从此终老于翰林院。尤其可怕的是,空缺出来的那个参知政事的位置不能总空着,必须得有一个人上岗。就这样,好运气凭空而落,被原三司使丁谓得到了。

这时总结一下,这件事对王钦若有什么好处呢?他恶搞王旦,毁了李宗谔,到底得到了什么?回顾历史,他什么也没得到,还是当他的枢密使,而丁谓也从来都不是他的人。这就暴露了他的最深层本质——小人。损人不利己。(《如果这是宋史2》)

2.荣王府大火的主犯:

赵元俨府里的一个姓韩的侍婢偷了几个金镯子,怕主人发觉,就顺手放了一把大火烧光了荣王府的金库,想来个死无对证。可效果居然这样好,把大宋朝的国库也给毁了。

赵恒少见地残忍了一次,他勉强听从了王旦的劝告,就事论事,不株连他人(近百余人豁免逃生),连赵元俨也只是被削去节度使头衔,荣王降格成为“端王”,但从严法办了主犯韩氏。这个既贪又狠更蠢的女人被“诏断手足,示众三日,凌迟处死。”(《如果这是宋史2》)

3.四最:

宋宁宗朝时,文以善最标准考课县令,“四善’’继承了神宗时的“四善”,又对当时的“三最"进行了修改、补充,由“三最"变为了“四最”。增加了“养葬之最”其内容是;

一生齿之最;民籍增益,进丁入老,批注收落,不失真实。

二劝课之最:农桑垦殖,水利兴修。

三治事之最:狱讼无冤,催科不扰。

四养葬之最屏除奸盗,人获安处,赈恤贫困,不致流移,虽有流移,而能招诱复业,城野遗骸无不掩葬。

也就是说,陆辞所在的宋真宗朝还没有出来这么具体的考课标准,但因历史资料有限,我就还是挪用过来了。

现告诉你们,你们心里有数就好啦w

4.虽然跟本章无关,但还是忍不住提一下寇准跟丁谓之间是怎么结仇的——寇准在后期,的确是个四面树敌的疯子。

丁谓原本与寇准关系要好,并且,在真宗初期,寇准还屡次在宰相李沆面前推荐丁谓。而丁谓本人,也因寇准的推荐,而渐渐受到朝廷的重用,故而,丁谓也对寇准恭敬有加。

但是,这样的和谐关系却在一次宴会上被打破了。那日,汴京城外的一处楼馆里,笙歌艳舞,官复原职的寇准也兴致颇高,与人仅推杯换盏了几个来回就有了些醉意,同时还把一些菜汤弄到了自己的胡子上。

当时寇准浑然不觉。但是作为寇准的心腹,丁谓却看到了,丁谓便站到了寇准的身边,十分仔细地帮寇准弄干净。

这样的体贴,本是臣下之间一个表示关系亲密的小事。可寇准却不领情,当着众人的面,心直口快的寇准便嘲笑这个长相丑陋的丁谓:“参政乃国家重臣,怎么能为长官拂须呢。”言外之意是在讥讽丁谓溜须拍马。丁谓顿时羞得满面通红,从此对寇准怀恨在心。

再附上寇准被罢相贬谪时的一桩事:

他在陕州知天雄军时,有辽国的使者路过,慕名来拜访这位名震北国的南朝宰相。照例吃喝,可席间该使者突然问:“寇公,您德高望重,为何不做宰相,到这穷乡僻壤来了?”

满座惊怒,这是明目张胆的嘲讽,专挑寇准的伤疤下手!众目睽睽之下,寇准哈哈一笑:“朝中无大事了,我大宋天下太平,只有这东北边的大门,要由我寇准来把守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