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第2/2页)

陆辞不假思索道:“陛下应承时,在场之人,除宫人与相公外,可还有别的朝臣在?”

寇准无需回忆,就直接给出了答案:“并无。”

陆辞却丝毫未放下心来,甚至因寇准这明显掉以轻心的态度,心绪不住地往下沉。

他微吸口气,再问:“我闻圣人心挂陛下龙体,多日来亲自侍疾,那听闻此事的人中,可也包括了刘圣人?”

“刘圣人彼时确实就在宫中。”

寇准略吃惊地看了陆辞一眼,抚了抚须髯,皱眉道:“你特意寻我问事,就为关心刘圣人?”

陆辞嘴角微抽,很不给面子地直白道:“在我看来,寇相当局者迷,此时已履于薄冰之上!”

就刘娥的深沉心机,在赵祯生母仍然在世,她尚未完全笼络住这并无血缘的六郎的紧要时刻,又如何会愿意亲眼看着对方手握她心爱夫君的权柄?

且就数日前,朝堂上官家忽地变卦,要迎天书一点,也从侧面证明了,刘圣人与倾向于支持此事的位高朝臣,已有结成稳固同盟之事。

而挡在他们前的最大阻碍,无疑是心高气傲,既瞧不上靠胡编乱造晋身的王钦若、也厌烦胡乱攀扯笼络的刘娥的寇准。

对上狐疑的寇准,陆辞一针见血地指出:“陛下病得正糊涂,思绪并无清晰时,常颠三倒四,且刘圣人与官家朝夕相伴数十载,情谊深厚之深厚、话语分量之重,世间怕是无人可及。而受刘圣人所恶者中,相公正是首当其冲。”

寇准不服道:“君有成言,臣诺其请,如何不妥当?”

“若有德高望重之人,或是众臣共同听证,相公尽快叫此木成舟,尚算得上妥当。”陆辞毫不客气道:“现无凭无据,届时若有奸佞小人,趁陛下意识不清时进些谗言,加上刘圣人予以佐证,此事轻而易举地,就能被歪曲成相公一人之意,更成了谋逆的铁证了!”

见寇准目光游移,显然内心正在挣扎,陆辞深深地叹了口气,最后再下一剂猛药:“陛下的忘性究竟有多大,难道相公不该是这天底下,最为清楚的人吗?”

大到在澶渊之盟后,仅凭王钦若的几句撩拨,就将昔日对寇相正确决策的感激,以及大力扶持他登上皇位的果决忘得干干净净。

“言尽于此,”陆辞并不在补救措施上多言,只要寇准把话听了进去,自然能琢磨出对策来。能做这句提醒,他只当是看在对方奋力为他从林特手里争得丰厚拨款的回报了:“相公保重吧。”

寇准正沉吟着,陆辞已脚下带风般,唰唰唰地走了出去,顿叫他一阵气闷,瞪眼道:“你将我说了这么一顿,说走就走了?”

陆辞头也不回地撂了一句:“容我先走一步,准备为寇相几日后离京践行的酒席。”

寇准:“……”

这厮模样漂亮,嘴却毒得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