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第3/5页)

“那可不好。”宫子加重语气说。她觉得直子和去年惠子与英夫定婚前后的状态很为相似。

天河

每次接到的电话都很短。当直子拿起桌上的话筒时,她周围的人便开始交换起微笑的眼神。

最近,几乎每天,快要下班的时候,有人都要给直子打来电话。直子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周围的人早就认定了这电话是直子的情人来的。

直子每天都要被电话约出去,不是和基吉去吃饭看电影,就是去吃饭逛街。但是,分别时,直子却不愿意与基吉定好第二天的约会。

基吉希望每天都能见到她,直子也就顺势满足了他。但是,直子却尽量避免以明确的形式接受基吉的爱。

直子明白,只要她的内心有所松动,他们无疑会马上结婚的。

基吉很早就失去了父亲,现在他还要负担母亲和上大学的弟弟的生活。显然,他生活是很不充裕的。直子和姐姐惠子不同,显得十分朴实。尽管如此,由于母亲长期以来穷要面子的培养方式,使直子很有些大家闺秀的气质。如果说直子有什么地方让直来直去的基吉害怕的话,那可能就在这点上。而且,即使结了婚,他们也很难和基吉的母亲、弟弟分开过。

直子心里也有些犹豫,很不踏实。

这和我心底盼望的那种女人的爱很不相同。也许那种无拘无束、一开始就能了解对方反而不是真挚的爱。

直子从身边的母亲、姐姐的生活中已经感受到男女之间存在着难解的一面。不过,母亲是母亲,姐姐是姐姐,直子不认为同样的事情也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上。也许,她是不愿意相信这一点。

直子怀疑自己,明明不了解基吉,自己却觉得基吉很容易了解,这是不是因为自己不想深入了解基吉呢。假若和基吉成为了夫妻,这就是恋爱结婚。但是,直子却总觉得自己是在走着相亲结婚的路程。

不过,被基吉约出去见面,直子还是很愉快的。没有基吉电话的日子,直子不是常常忘事,就是没有心思和女朋友来往。

秋深了,傍晚时分,身上感到有些寒意。直子拿出用阿富汗编织法织成的细毛线披肩,裹在肩头上。这时,她想也应该给基吉织一件毛背心。可是,要是每天都像现在这样去约会,大概是不会有编织的时间的。直子心里虽然也有女性的不安,但仍然向基吉等待的地方快步走去。

“要是每天都这样,得花多少钱啊。”

直子坐在餐厅里,用叉子卷起意大利面条,轻声轻语地问着这一赤裸裸的问题。

“我现在根本就不考虑什么钱、什么时间的。”基吉答道。

“我只是考虑今天见面后是干这个,还是做那个。其实,见面后,只要看到你,我就快乐得不行。”

基吉说着,爽朗地笑了起来。看着此时的基吉,直子想,应该给他织一件艳丽的天蓝色的背心。

饭菜很香,直子感到十分满足。

“今天晚上,我们再干些什么呢?”

喝完咖啡,基吉熄灭了香烟,站起身来。

走到外面,这个季节变换的夜晚,天上一下子多了许多星星。

“那你送我到涩谷……”直子说。

“然后就再见。你可真够冷酷的。”

“倒下是冷酷。天马上就凉了,我想给你织一件东西。咱们一块去买毛线吧。”

基吉微笑了,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这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手里拿着毛线的时候,在布料上刺绣的时候,凡是做这种编织刺绣的活儿的时候,自己所关注的只有编织、刺绣的质量,其他全会忘在脑后。不管是思念别人,还是被别人思念,自己只要干起这种活儿,就会全神贯注,一动不动。”直子想,“像自己这样的女人,男人大概是无法理解的。”想到这儿,直子显得十分天真地向基吉道:

“走,咱们到天文馆去看星星吧。”

“秋天了,星空一定很漂亮。”

东急会馆的七层有个天文馆,直子一直想去看看,可却从未去过,尽管她工作的地方离这儿很近。

坐电梯来到了七层,7点钟的星空投影刚刚开始。10月的天文馆就像是一道“天河”。

“在休息厅等候的客人请进演播大厅。”广播在招呼着观众。大厅里稀稀拉拉地坐着不多的客人。

椅子自动地向后倒下。拱形的屋顶屏幕上浮现出东京的夜景,就像一张黑色的剪影画。在那里可以看到国会议事堂,还有电视塔。

后面座席上的悄声低语传入了直子的耳朵。

“那是东京湾吗?”

“对,海上那个平平的小的东西就是炮台。”

“炮台?干什么的?”

年轻女人的声音显得娇滴滴的。直子觉得那个男人的声音很熟。

不久,大厅的门关上了,厅内变得更暗了。星空投影的解说声掩盖了周围的声响。

直子认为是东京湾一带的地方原来是羽田,那灯火很多的平缓地带原来是机场。

“原来如此,是机场啊。”后面的男人轻声道。听到这格外清晰的声音,直子心里一惊。原来是英夫的声音。

姐姐的丈夫领着什么女人到这种地方来了呢?直子很想回头看看,但是她觉得脖子变得发硬,不敢扭转。她不愿意让英夫看到自己和基吉在一起。

长发

“跟在蝎子后面上来的……”

后面的解说词有些听不太清楚。

“那个半人半马的肯陶洛斯把箭搭在马上正在瞄准蝎子。人马星座附近被称为天河的中心。这里聚集了许多星云、星座,银粒也愈发美丽浓密。现在,我们在夜空中可以清楚地看到天河。在我们正上面是天鹅星座,白色的天鹅展开了它那雄伟的两翼。秋天,飞马星座的四边形、仙女星座变得愈发清晰。天顶上的琴座的琴和弦格外明快。”

解说词到这儿稍微停顿了一下。

“据希腊神话讲,这把琴是属于著名歌手俄耳浦斯的。为了使死去的妻子再生,他在冥王哈得斯的面前拨动起琴弦。美妙的琴声打动了哈得斯的心,俄耳浦斯的妻子获得了重生。可是,俄耳浦斯忘记了与哈得斯的约定……这样,他又一次失去了自己的爱妻。俄耳浦斯从此一蹶不振,心死身亡。唯有这琴奏着美妙的音乐在天河之中流动不息。”

星星很美,星星的故事也很动听。在映照在拱形天幕上的天空之下,直子感到从未有的心胸开阔。但是,由于一个小时里投影的星星数量过多,使人们渐渐对这解说感到有些生厌。

基吉头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他是不是睡着了,”直子想。

“俄耳浦斯和哈得斯约定什么了?”直子后面座位上的女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