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新年一过

新年一过完,学生们的眉头就一下子锁紧了。她们迎来了一年中接受最后审判的一个学期……

开始显得短小的外套和校服,还有几经缀补的鞋子。大家默默忍受着,从不抱怨。

这是因为她们的内心中充满了希望:只要迎来了春天,迎来了那草木吐出新芽的四月的晴空,那么,一切都将和新学期一道换上崭新的容颜。

痛苦的考试,数九寒天里的孜孜求学,无一不是为了那即将造访的春天做好准备……

班上的头号秀才为了不把桂冠让给别人,而名列第五的人则为了赶上第三名,每个少女都为了各自的目的而倾注了全部的心血。

“森,如果我像你那样成绩全优的话,可能就会对学习失去兴趣吧。”

“怎么会呢?你为什么那么说?”

“因为啥也不做也照样得满分呗。更何况再怎么用功,不是也没法更好了吗?”放学后值日做清洁时,一个同学对直美这样说道。

直美正在记值班日志。她停下手中的笔,瞪大眼睛望着那个同学的脸,说道:

“你真会损人,居然说什么啥也不做也照样得满分。会有那种好事吗?就现在这样子,我也是竭尽全力才争取到的呀。要想提高成绩,只要努力,谁都能做到的,可是想把提高了的成绩一直保持下去,那就是难上加难了。”

“可是,成绩好的人打一开始就成绩好呗。所以,成绩不好的人不管后来多么用功也赶不上了呀。”

“才不是那么回事哪。成绩好与不好,并不是打一开始就注定了的,而是在一个很长的时间内因努力的多少逐步形成的。”

“我呀,想在最后一年毕业时成为全班的代表,或许办不到吧?”

听见别人坦率地谈起自己遥远的希望,直美觉得十分有趣,鼓励道:

“能办到的。我预祝你成功!”

“那么,首先得战胜森,对吧?噢,这太难了。”

一起值日的那帮同学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说道:

“那我们就当证人吧!”

“请吧。”直美也微笑着说道,“不过,我也不会甘心输给别人哪。”

“大家都光明正大地公平竞争吧。”

“哎,事实上还剩3年零2个月哪。”

“一场漫长的战斗……”

她们一边说着,一边把桌椅重新摆放整齐。

“喂,这花儿怎么办?”一个人指着倚墙而立的花瓶中的水仙说道。只见那水仙花已经打蔫了。

“是啊,扔掉算了吧。”

“可是,教室里一点儿花也没有,不是死气沉沉的吗?”

“我明早就带来。”直美说道。

“是吗?那就这么办吧。”

于是,她们把花瓶也清洗得一干二净,还把教室里的每一个地方都用抹布擦拭得一尘不染。

直美暗自打定主意:明天带梅花和油菜花来。

梅花嘛,就从自家院子里的梅树上折一枝好了。因为光线充足的枝头上早已绽放出黄色的花朵了。

可油菜花呢?那就去花店买吧!——一看见那黄灿灿的花儿,教室里的同学们就会联想起春天的原野吧。

因冻疮而红肿的手在戴手套时,有一种紧绷绷的感觉。直美有些酸楚地思忖到:如果英子姐姐康复了的话,就能给我织一双温暖而厚实的手套吧。可此刻她却只能戴着紧绷绷的小手套,走出了校门。姐姐和直美相互约定冬天的礼物,还是在圣诞节之前哪……

可是,圣诞节早已过去了,新年也过去了,又迎来了第三学期,那些约定却依旧没有兑现。平时,即便是再微不足道的琐事,姐姐也肯定会信守诺言的。如今她既不是忘了,也不是偷懒,而是可恶的疾病阻止了她履行诺言。

当直美去探望她时,她总是说:

“对不起,我现在还不能为你织。毛线早就买来了,才刚刚开始织了手腕的那一部分。”

“没事的,姐姐。”

“我真想早点送给阿直一双又温暖又漂亮的手套哪。”姐姐对手套的事一直念念不忘。

一想到这些,一阵悲哀便顿时攫住了直美的心。

她想用别的事情来排遣积滞在心中的悲哀,正好这时,她看见公共汽车里又上来了两个貌似兄弟的西洋男孩。他们只穿了一件夹克衫,没有穿大衣,精神抖擞地从短裤下面露出一双健壮的大腿。

而自己却穿着大衣和厚厚的长袜,还戴着手套,将整个身体严实地包裹了起来。与那两个男孩相比,直美不禁感到无地自容。

……手套已经不需要了,因为一点儿也不冷。不久又将是阳光明媚的春天。而姐姐能够康复如初,才是送给直美的最好礼物

她想给姐姐写这样一封信。

在下车之前,直美一直全神贯注地思考和修改着这封信上的语句……

打新年以来,住在-堂的姐夫不时来拜访父亲。等两个人简短地说过话以后,姐夫又马上回去了。

“哇,是直美呀!个头又长高了一大截,人也蛮精神的。”

“因为饭菜好吃得不得了。一到冬天,总觉得自己就会像小鸡一样长胖。”

“那好啊。如果有时间,我真想带直美去滑雪哪。”

“那敢情好。下次去吧。”

“说起下次,要是你姐姐也康复了的话,就能大家一块儿去了。”

“对呀,下次见着姐姐时我要对她说,因为要一起去滑雪,你就快点好吧……”

“要是一听说去滑雪,你姐姐的病就痊愈了的话,那该多好啊!”

“一定会那样的。”直美肯定地说道。看见姐夫在姐姐生病以后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她想给他加把劲儿。

“那么,下次再到-堂来吧。不过,不能和姐姐一起玩有点儿无聊吧。”

“没那回事。要是下次我去之前,姐姐已经能离开病床坐到椅子上的话,那就好了。”

“嗯,等天气转暖之后……”

和直美聊了一阵之后,姐夫看了看手表,又匆匆地回去了。

姐姐的病到底怎么样了呢?每当姐夫回去以后,直美就更是担心得不得了。她无法承受那种揪心的感觉,总是到清子那儿去倾诉。

“清子。”

“哇,昨天和前天我们俩都没见成面哪。”

“是啊,好久不见了。”

随即两个人都扑哧地笑出了声。

对于她们俩来说,哪怕一天不见面,也是鲜有的事情。

“-堂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没有。”

“是吗?那样倒说明还好吧。”

“这我可不知道。”说着,直美早已是泪眼婆娑了。

“直美不去探望吗?”

“嗯,说是和谁都不大见面。我前一次去,还是在新年的时候哪。我在姐姐旁边呆了一个小时,但却只说了三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