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4/6页)

“我有点明白了,”我说道,内心深受感动。

“所有这些话,还可以用别的措词来说,用更加精确的方式来表达,不过眼前我们没时间谈那些。我们现在说话的措词浅显易懂,就像你今天上午向群众说过的那样。”

“我知道,”我说,在他目光的凝视下感到很不自在。

“可见,这不是个你想不想成为布克·T.华盛顿的问题,我的朋友。布克·T.华盛顿今天在哈莱姆区的一次反驱逐集会上复活了。他从默默无闻的人群中走了出来,向人民发表了演说。因此你瞧,我不是跟你开玩笑,也不是玩弄词句。这种现象是有科学解释的——承蒙我们那博学多才的兄弟已经向我提醒过的那样——到时候你会学会的,不过,不管你把它叫什么,世界危机的现实总是事实。我们在座的都是现实主义者,也是唯物主义者。这是个终究由谁来决定事态进程的问题。就是这个原因,我们才把你带进了这间屋子。今天上午,你响应了人民的呼吁,我们也希望你成为真正的人民的代言人。你必将成为新的布克·T.华盛顿,而且甚至比他更伟大。”

一片寂静。我听得见潮湿的烟丝在烟斗里哔剥作响。

“也许,我们应该让这位兄弟自己谈谈他对这一切的看法,”抽烟斗的人说道。

“怎么样,兄弟?”杰克兄弟说道。

我直盯盯地望着他们脸上期待的神色。

“这一切对我来说全是新鲜的,我简直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我说道,“你们真的认为我是你们要找的合适人选吗?”

“这一点你不必担心,”杰克兄弟说道。“你能应付这个任务;对你来说,按照指示努力工作,这才是必要的。”

这时,他们都站起身来。我望着他们,一面竭力说服自己,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瞧,一如我当初被介绍参加大学生联谊会时伙伴们盯着我瞧一样。只不过这一回是现实的。现在我该答应他们了,要不然就说,我认为他们在发疯,然后就回到玛丽的公寓去。可是,我心里在想,我有什么可损失的呢?至少他们在这大事开端之际就把我,一个黑人,请了进来;再说,如果我拒绝参加他们的行列,那我上哪儿去呢——到火车站当搬运工去吗?在这儿至少有个说话的机会嘛。

“我什么时候开始工作呢?”我说道。

“明天就开始,我们不能耽搁时间。顺便问一下,你现在住在哪儿?”

“我在哈莱姆区的一个妇女那儿租了一间房间,”我说道。

“是家庭主妇吗?”

“她是寡妇,出租房间,”我说。

“她受教育的情况怎么样?”

“只受过很少一点教育。”

“多少有些像给撵出住房的那对老夫妇吗?”

“有些像,不过比较起来,她更能照应自己。她很倔强,”我大声笑着说道。

“她问很多问题吗?你跟她相处得和睦吗?”

“她一向待我很好,”我说。“在我付不起房租之后,她还是让我住下去。”

他摇摇头。“不行。”

“怎么?”我说道。

“你最好是搬走,”他说。“我们给你在较远的市南区找个地方,这样跟你联系起来方便些……”

“可是我没有钱,再说,她是完全信得过的。”

“钱我们会解决,”他摆了摆手说。“你必须此刻就理解,我们的工作多半是对抗性的。所以,我们的纪律要求我们不能跟任何人谈论内情,而且要避免任何可能在无意中泄漏情况的场合。因此,你得把你过去的一切撇在一边。你有亲属吗?”

“有。”

“你跟他们有联系吗?”

“当然有。我经常写信回去,”我说道,对他问话的方式渐渐感到讨厌。他的话音早已变得冷漠和盘问式的了。

“那你最好暂时不跟他们通信,”他说。“你无论如何会忙得不可开交的。这里。”他一手伸进背心口袋摸索着什么,接着,霍地站起身来。“什么事?”有人问道。

“没什么,对不起,”说罢,蹒跚走到门口招手示意。不一会,我便看见那女人出现在门口。

“埃玛,我给你的那张纸条,交给这位新来的兄弟吧,”她跨进屋子关上门的当儿,他这么说。

“哦,是你呀,”她意味深长地微笑着说。

我瞧着她一手伸进塔夫绸主妇长裙的怀里,掏出一只白信封。

“这是你的新身份,”杰克兄弟说道。“拆开看看吧。”

我发现里面的一张纸片上写着一个名字。

“这是你的新名字,”杰克兄弟说道。“从这一刻起,你就开始以这个名字来考虑你的一切吧。把它记熟,以后就是在深更半夜来敲门叫你,你也要应声不误。凭这个名字,你很快就会闻名全国。别的名字你可不能应声,明白吗?”

“我争取做到,”我说道。

“别忘了安顿他的住所,”那高个儿说道。

“不会忘的,”杰克兄弟皱了皱眉头说。“埃玛,请拿些款子来。”

“多少,杰克?”她说。

他向我转过身。“你欠了很多房租吗?”

“可多着呢,”我说。

“给足三百,埃玛,”他说道。

他见我听到这笔数目不禁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便说道:“没关系。这笔钱你可以付清债务,再给自己买些衣服。明天早晨打电话给我,那时我一定会选好你的住所的。在开始阶段,你的工资是每周六十美元。”

每周六十美元!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了。这当儿,那女人已穿过屋子,走向书桌,拿了钱又走回来搁在我手里。

“你最好放得稳妥些,”她豪爽地说。

“好吧,兄弟们,我看就这样吧,”他说。“埃玛,喝一杯,怎么样?”

“当然,当然,”说着,她走向橱柜,拿出一只酒瓶和一套玻璃杯,接着往每个杯子里斟上小半杯子清澈的液体。

“请喝吧,兄弟们,”她说道。

杰克兄弟端起一杯,举向鼻边,深深吸了口气。“为兄弟会……为历史,为变革而干杯,”他说着同我碰了碰杯。

“为历史而干杯,”我们齐声说。

酒火辣辣的,不由使我低下了头,借以掩饰眼里迸出的泪水。

“哎呀!”有个人心满意足地说道。

“快来吧,”埃玛说。“我们跟大伙儿一起热闹一下吧。”

“现在去娱乐一下,”杰克兄弟说。“可要记住你的新身份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