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第2/5页)

我记得我写过我的选择。那是在情绪低落时做出的选择(自然是立即烧掉了)。当然我也可能流产,因为我妈妈常常流产。然而,我天性喜欢反抗,我知道我不会流产。

我也可以自己设法摆脱它。B太太告诉我找对人了,(或者可能找错人!)这种事是能办成的。但那是非法的,你知道,艾美。如果我希望那么做,她保证说会小心地去咨询的。现在,我有了另一个理由去保密,另一个人去保护。想想,如果我的父母知道她在鼓励我做这种事情!但是你,艾美,我希望你了解每件事。

啊,这选择真不是我能考虑得了的。我能理解在绝境中的女人为什么疯狂地想摆脱它了。我吓坏了,艾美。除了害怕,我不能结束我孩子的生命。你了解我,艾美,我连虫子都不会杀害。

第三条道路是把孩子生下来,如果我能活那么久的话,然后呢?遗弃它?不可能。带着它隐蔽地度过我的余生?……啊,你知道,艾美,我很想这么做!如果不是我这可恶的心脏,我就真的会派人叫你,我就会那么做了!你所要做的就是带着一个新生儿在这个世界上流浪了!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性,让一个好人家收养它。(我说“它”,是因为我不知道“它”将是我的路易斯!)对我来说,这是一个无私的选择,一种新奇的选择,对我来说呀!

这个选择点燃了我的希望。但是得找到合适的人,可我谁都不认识,B太太也不认识。然后,秘密不得不再次扩大了……我需要再推迟回家的时间!你想想吧,我夜里辗转不眠,盘算着细节、问题和可能的解决方案……所有的娱乐都结束了,我满脑子想的就是如何创造这个完美的解决方案。

你也许以为我会恨“它”,它如此唐突地终结了我新发现的快乐,但是我没有。丝毫没有。我所想的就是保护它。

我考虑到了我的心脏病。你和我都知道,如果我带了一个私生子回家,我父母会暴怒、咆哮,掀起仇恨的风暴。我能想象得出来,你也一定想象得到!但是,然后呢?艾美,你也知道,他们会跟我和解的。他们是如此地渴望有个继承人,这也许会战胜他们的仇恨,会赢得胜利。我相信。

我将会死去,我的孩子将被他的外祖父母养大,在他妈妈了解的家里,那个世界想要的只是物质,没有别的。然而……

我被迫对我的人生做了全面而平心静气的评估。你了解我所有的优点和这一路上我所遭受的。你了解我对父母的最大的愤怒是什么。我想着他们,他们的养育,想着我妈妈频繁的怀孕,但总是以泪水和血腥的被单告终。

她失去了很多孩子!在特威克纳姆的时候,我的良心不安,我不知道她流产了多少孩子——但我知道那足以让我对她表示同情,因为我有了自己的孩子。直到我回去时才了解到她在过去那些年里流产了11个孩子。她只生下了我!我只怀了一次孩子,我不能想象她所遭受的苦难。我相信她快要为此发疯了。我为此也许可以原谅她对我做的错事。你看到了吗,我写信的时候,内心充满同情,我不再是一个愤怒的受委屈的女儿。

即便如此,我也不想让我的孩子和哈特威利庄园扯上联系——哪怕一丁点,也不想。

想一想吧,如果是个女孩!在认识了肯沃斯勋爵,在认识了贝勒·邓索恩之后,上帝,我怎么可能把我的孩子放到那样一个环境里去呢!如果是个男孩……我依然难以忍受他被灌输那些愚蠢的观念。如果他的精神世界像我,他也同样无法忍受呀。不然的话,他长大后就会跟他们一样?他是我的儿子呀!噢,不,艾美。不。

很重大的决定,是不是?有太多事需要考虑。我脑袋里布满了恐惧的阴云。不论我做出什么决定,我必须迅速行动,因为我越是拖延,这个秘密越是没有选择的余地。我也需要医学支持,我知道。

另一个选择:让孩子跟父亲在一起。但是罗宾是哈特威利庄园的一部分。他会是一个温柔和蔼的父亲,我对此一点儿也不怀疑。但在我去世后,他是否能如我希望的那样养大孩子,我不敢确定。可能他会认为他的孩子有一大笔财富和贵族血统不是更好吗?他有能力让孩子安全地避开强有力的维纳威家族吗?他们会永远都找不到他吗?这是我不敢冒的另一个风险。

我的航向确定了。我必须活到为我的孩子找到合适的父母才能死。我必须活到让孩子出生。我必须活着回到你的身边,再多照顾你一段日子。我必须秘密地做这一切。当然,我从来就不会躲避挑战!

我做了决定,告诉B太太。她寄了一封措辞谨慎的信出去,不久就收到了回信。她通知我,我们要去约克。我很高兴,因为它很远。

我没有跟维斯特一家人说我的秘密,虽然我很多次都很想告诉他们。

我重又想起了迈克尔讲的话:奥芮莉亚离开得那么突然。另一个谜题找到了答案。

我逃离了我的朋友们,带着满心的遗憾。不过,每次当我给你提笔写信的时候,我就感到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当然,一开始的时候我不能写这件事。我不知道说什么!所以,我找了个借口,希望它能减轻你的担心。我现在知道那没用。那个理由是我匆忙之间编造的,无疑很不充分。我边写边审视着,我想,一个社交的漩涡,一系列舞会,是不会让我父母过分恼怒的。至于你,你一定会认为我是不是疯了!

我为什么说是德比呢?仅仅是因为B太太在那儿有位可靠的朋友,她能请那人替我寄信。我从来没去过那个城市。其实,很多地方我都没去过。我壮丽的王国之行、我那兴奋的自我放纵的一个接一个城市的旅行是这样的:伦敦、特威克纳姆、约克,然后就是家。

经过极其痛苦的长途火车旅行,我们到达了约克。至少这旅行对脆弱的我来说实在是太难以忍受了。我坐在安全而舒适的桌边,感到惊奇。仅用8个小时,你就能在这个国家里走那么远!

把订婚蛋糕设计成约克大教堂的式样如何?那无休止的钟声把你脑海里所有的思想都淹没了吧?(那给人多少幸福的安慰呀!)那些巧妙的小街道是不是就是格林兄弟创造的?我希望我们能一起去探索。噢,相信我,我刚到的时候,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我心里的事太多,没有心思欣赏风景!

我们住在朱皮特酒店。或许你也知道它了。我们在那里遇到了B太太的老朋友,就是收到她信的那位,她是B太太在这种情况下唯一能够求助的人——也是唯一能够帮忙的人。那位朋友就是阿丽雅德尼·里弗索普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