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3/3页)

“我倒不怀疑。你知道的,希腊公爵。末流画家。我更喜欢伯爵。” “你要同他去哪里?”

“呃,哪里都可以。他刚才送我来这里的。提出给我一万美元,让我陪他去比亚里茨。折合英镑多少钱?”

“大概两千英镑吧。”

“一大笔钱呢。我告诉他我去不了。他倒也不生气。我告诉他,我在比亚里茨熟人很多。”

布蕾蒂咯咯地笑了。

“喂,你喝得真够慢的。”她说。我只呷了口白兰地苏打水。于是,便痛饮了一口。“这就对嘛。真有意思,”布蕾蒂说,“然后,他又要我陪他去戛纳。我告诉他,我在戛纳熟人太多了。又说去蒙特卡洛。我又告诉他,我在蒙特卡洛熟人太多了。我告诉他,不管在哪里,我都认识很多人。这是真的。所以,我叫他帮我送到这儿来。”

她看着我,一只手放在桌子上,另一手举起杯子。“别那样看我,”她说,“我告诉他,我爱着你,这也是真的。别那样看我了。他也真够大度,一点不介怀。还说明晚载着我们去吃饭呢。你想去吗?”

“去又何妨?”

“我得走了。”

“怎么了?”

“只是想看看你。真傻的想法吧。穿好衣服下去如何?他的车在街上候着呢。”

“伯爵吗?”

“就他。还有一位穿制服的司机。准备载着我兜兜风,然后到布洛涅森林公园吃早餐。已备好了几篮酒食。全是从泽利饭店采购来的。还有成打的玛姆香槟。想去吗?”

“我一大早要去上班,”我说,“和你们比,我已太落伍了,难以企及,玩不到一块去。”

“别傻帽了。”

“真不能奉陪了。”

“那算了吧。给他带句感谢的话吧?”

“随你怎么说。一定会捎到。”

“亲爱的,晚安。”

“不要太忧伤了。”

“你让我心疼。”

我们吻别,互道晚安。布蕾蒂战栗起来。

“我得走了,”她说,“亲爱的,再见。”

“你不走也行啊。”

“不,我得走。”

我们在楼梯上又亲吻了彼此。我叫门房开门,听见她在门后咕哝着什么。我回到楼上,从敞开的窗户往外看,布蕾蒂在街上走着,一辆豪华轿车停在路边的弧光灯下。她坐进了车子,车子发动了,往前奔去。我回过身。桌子上放着两只杯子,一只空空如也,一只里面盛着半杯白兰地苏打水。我把它们收拾到厨房去,将那剩下的半杯酒水倒入水槽。关掉餐厅的瓦斯灯,踢去拖鞋坐在床上,钻进被窝。这就是布蕾蒂,那个一直让我为之哭泣的女子。我想着,最后一眼看见她,她走在街上然后跨入汽车,当然,有那么一刻,我感觉如同在地狱一般。在白天,假装对一切无动于衷很容易,但是黑夜却让人无处可遁。


[1]由政府颁发的证明妓女健康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