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版序(第2/5页)

希望阅读这些文章的读者不要认为,这里是想以这些文章来给读者指出当代艺术的唯一一个积极的方向。如果存在一些抽象的结构,这些结构启发的是一种含糊的、有多种可能性的世界观,那么,在电影和文学作品中也还存在着传统形式的结构,这种结构对具体的人和他的直觉世界也说出了一些东西,这意味着,当今艺术的局面很复杂,其中也存在着很多可能性。我们要特别研究的现象并没有完全消失,而是在最大程度上构成了一个非常具有挑战性的方面。另一方面,不能排除——但不是要在这一场合说明这一点——当今艺术的所有方面不能置于开放作品这一总议题之下,这些方面包括电影、非常投入的辩护性的诗歌以及漫画等;不能排除这一概念比想象的还要广,这一概念表现了对立和发展的很多可能性,其中很多可能性在这些文章中没有谈到。总之,难道几年前莫拉维亚和卡尔维诺没有写过如下这样的意思吗?其中一个是就影片《甜蜜的生活》写的,一个是就他的一些作品写的,这些作品由于可以从多重的角度阅读、由于阅读角度的可变性,它们应该被认为是“开放的”——这就很有权威地扩大了我的这些文章中的几篇文章所提出的议题。

但是,这些文章的研究对象主要是诗、新音乐、非形象艺术绘画等现象,这些现象通过作品的结构反映了世界结构的启示。可能有人会提出这样的问题:这些艺术技巧和这些形式结构恰恰同今天的人的具体要求最没有关系,它们所关心的是这样一些关系的抽象可能性,这些关系同每天的问题和冲突没有直接的关联。在艺术所提出的问题的关照下对艺术的这些方面的研究像这些艺术一样没有实际成果,是关在实验室里进行的无法得到验证的研究,是主观地对语言的语法不断地进行讨论,与此同时却把它的形态问题置于一边不顾。

第一个回答是,艺术作为一种形式结构有自己谈论世界和人的方式;可能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一件艺术品通过自己的议题——正如一部小说的主题或者一首诗的主题——肯定一个世界,但是,艺术首先通过它以什么样的结构方式来处理和表现世界所存在的历史的趋势和人物的趋势来肯定一个世界,这就会涉及这种表现方式的世界观。因此,在描写一个对象时,在中断一种时间序列时,在涂染一种色彩时,这样做时就肯定了我们的日常生活中的很多具体关系,其数量之多甚至超过一幅名画或者一部主题小说所包含的具体关系。曼泰尼亚(Mantegna)所作的圣泽诺祭坛画包含很多中世纪形象的因素,它在外表上所“说”的是同样的东西,但由于其新的构成方式、由于其形式的人间风味和考古学式的成熟风味,所包含的已经是文艺复兴式的东西,它在题材、分量、体积等方面给人的感觉已经是文艺复兴式的。这是作品第一次在进行叙述,这种叙述是通过作品的构成方式来体现的。

这些文章的另一个论点是这样一个事实:这些文章考察了一系列的现象,这些现象是由于其存在而被考察的,这些文章描述了这些现象以便解释这些现象,但绝对不想使这些描述通过肯定一种价值来肯定这些现象无论如何始终是当代艺术的唯一有效出发点。一名作者选择一种素材进行研究,这就会使人怀疑他的倾向,他对所处理的题材的感情色彩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暴露出他的倾向。但是,作为一种弥补,读者应当冷静地去阅读,要考虑到,这些描述不是要读者去识破一个挽救的信息,也不是要他去剖析一种严重疾病,而只是要他去关注一种统计表格,关注关于一个气团在地中海移动情况的天气预报,或者是关注一个细胞再生进程的模式。在这些文章中,开放作品的存在被作为一个需要解释的事实看待:艺术肯定一种方向,这既非好事,也不是坏事,但这从来不是偶然的,而是这样一个现象:应该通过它的结构分析它的历史前提、它对消费者的实际心理影响。

如果在叙述过程中会使人们认识到,每当艺术出现新的形式时,在文化舞台上出现新东西从来都不是坏事,这总是会给我们带来新价值,那么,越是这样就越好。但是,分析什么时候一部作品能够充分肯定一种价值,能导致一种艺术理论的前提得以实现,这不是分析结构的一般条件的美学研究的课题,根据情况不同,这或者是评论家的课题,或者是一般消费者的课题。

现在所使用的方法不是评论家的方法,而是评价“文化模式”的价值的历史学家们的方法:在一定历史时刻的一定文明中设法弄清楚,什么样的形式观念指引着艺术家们的行动,这样的形式如何实现,可以使用什么样的欣赏方式,即能够推进什么样的心理和文化经验。只有在此之后才能确定,在这种文化模式的总的情况下它所推进的经验确实可以成为一种价值,还是一个同这一文明的其他认知和实践方面没有关系的不确定因素。

如果这种描述不能满足需要,那是由于:论述的不是一种已经消失的文明或者一种异域文化,而是一个无论是描写的人还是阅读的人都生活在其中的世界,是文化背景本身,这一背景既确定所描写的现象,也确定描写的手段。

美学价值是按照形式的内部组织规律实现的,因此也是“独立的”。对结构及其交流的实际可能的描述决定了这一价值实现的条件。但是,如果美学停步于此,那么,一种更为广泛的论述就需要继续进行,也就是说,尚需确定,在一种文化的总的情况下,在一定的历史局势中,面对更紧迫的行动要求和职责,美学价值是最为重要的事,还是应当被置于一旁。也就是说,一些特殊情况会出现,在这些特殊情况下美学价值不会作为一种价值而受到怀疑或者被否认。但是,如果被拒绝,那恰恰是因为它是一种美学价值,恰恰是因为它是一种对这些问题进行系统的、能够说服人的、令人信服的论述,而特殊的历史情况并不承认这些问题是最紧迫的问题。

如果在一套住房内发生了火灾,这座房子内有我们的母亲和塞尚的画,我们首先会去救我们的母亲,这并不是说塞尚的画不是一种艺术作品。特殊情况不会变成判断的标准,而会变成一种选择的免罪的因素。布莱希特(Brecht)讲到下面一段话时正说明这是他非常喜欢揭示的局面:

这是什么时代,这时

谈论一棵树都几乎是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