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第2/4页)

那是和往常一样的在某栋大宅子里挤满了人的新年夜派对。停车场里满是穿着红色外套的泊车小弟帮人停他们的梅赛德斯、劳斯莱斯、宾利和保时捷。简奈尔认识那儿的很多人,还有为数不少的调情和勾搭,她快活地开着玩笑说她的新年计划就是要至少保持一个月的纯洁来应对。

当午夜逐渐来临,她开始真的抑郁起来,乔尔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把她带进其中一间卧室,并给了她一点可卡因,她立即感觉好多了,嗨了起来。她熬过了午夜的钟声、她所有朋友的亲吻、各种动手动脚,然后,突然之间,她感到自己的头痛又回来了。这是她所经历过的最糟糕的头痛,她知道自己非得回家不可。她找到了乔尔,告诉他她真的不舒服,他看了一眼她的脸色,看出来她的确是病了。

“只是头痛,”简奈尔说,“我会没事的,只要把我送回家就行。”

乔尔开车送她回家,并想跟她一起进屋,她知道他想留下来只是希望她的头痛会消失,至少明天他能舒舒服服地跟她一起在床上缱绻一整天。但她真的觉得很难受。

她吻了吻他,然后说:“请你不要进来,我真的很抱歉让你失望,但我真的觉得自己病了,我觉得难受极了。”

乔尔相信了她,这让她大松了一口气。

“你想要我帮你打电话叫医生吗?”

“不用,我只要吃点药就会没事了。”

她注视着他,直到他安全地走出她公寓的门。

她立即冲进浴室里又吃了几片复方羟可酮,打湿了一块毛巾,然后把它像是包头巾一样缠到头上。她往卧室里走,穿过门口时,她感到脖子背后有一种令人恐惧的压倒性的剧痛,那几乎让她跌倒。有那么一刻,她以为是某个藏在房间里的人袭击了她,之后她又以为是自己把头撞到了某个从墙上戳出来的物件上。但接下来的另一阵剧痛令她跪了下来,这时她知道,某种可怕的事情正在她的身上发生。她总算爬到了床边的电话旁,勉强认出了贴在电话上的急救电话。当她儿子来她们这儿住时,爱丽丝把它贴到了电话上以防万一。她打通了电话,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

简奈尔说:“我病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真的病了。”然后她给了对方自己的姓名和地址,就让电话掉落在了地上。她成功地爬上了床,令她惊讶的是,她突然觉得好多了。她几乎开始因为打了电话而羞愧,因为她其实并没有真的出任何问题。接着,另一阵剧痛袭击了她的全身,她的视线开始模糊,只能集中到一个地方,她再一次被震惊了,简直无法相信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除了房间的轮廓,她几乎什么都看不到了。她想起乔尔给了她一点可卡因,她仍把它们放在包里,所以她蹒跚着走进客厅里想把它扔掉,但在客厅中央,她的全身遭受了又一次剧痛,她的括约肌突地松掉了,透过近乎无意识的迷雾,她意识到自己大小便失禁了。极其费劲地,她脱下自己的内裤把地板擦干净,然后把内裤扔到了沙发下面。接着,她摸索着还戴着的耳环,她不想任何人偷走那对耳环。她似乎花了很久才把它们弄下来,然后摇摇晃晃地走进厨房,把它们推到橱柜顶的深处,那里满是灰尘,没人会发现它们。

当急救员到达时,她的神志仍然清醒,隐隐约约地知道有人在检查自己,其中一个医生翻了翻她的手袋,并找到了她的可卡因,他们以为她是毒品过量,其中一个急救员正在询问她:“你今晚嗑了多少毒品?”

她挑衅地说:“一点也没有。”

急救员说:“别这样,我们正试着救你的命。”

就是那句话真正拯救了简奈尔,她进入了某个她所扮演的角色,她用了一个总是视若珍宝的句子,她说:“噢,得了吧。”那句“噢,得了吧”满是轻蔑之情,显示出救她的命根本就是她最不担心的一件事,事实上,是一件根本不用考虑的事情。

在被送去医院的那段路程里,她仍然是清醒的,清醒地知道被人抬到了医院病房白色的床上,但现在,那已经不是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了,它发生在某个她所塑造的人物身上,并不真实。她只要想,随时都能离开这一切,她现在安全了。就在那一刻,她感受到另一阵恐怖的剧痛,失去了意识。

新年夜后的第二天,我接到了爱丽丝的电话。听到她的声音,我有点惊讶,其实我根本都没听出来是谁,直到她告诉我她的名字。我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简奈尔在某个方面需要帮助。

“梅林,我想着你也许会想知道,”爱丽丝说,“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面了,但我想我应该告诉你出了什么事。”

她顿了顿,她的语调很不确定。我什么也没说,所以她继续说下去。

“我有些关于简奈尔的坏消息。她现在住进了医院,她得了脑溢血。”

我并没有真的理解她在说什么,或者是我的脑子拒绝接受这个现实,所以那听上去只是某种病症而已。

“她怎么样啊?”我问,“非常严重吗?”

又一次,一段停顿,然后爱丽丝说:“她全靠仪器活着,检查结果表明她没有任何大脑活动。”

我非常冷静,但我还是没有真正理解这件事。

“你是在告诉我她要死了吗?你是要告诉我这一点吗?”

“不,我不是要告诉你这个,”爱丽丝说,“也许她会恢复过来,也许他们能够让她活下来。她的家人正赶过来,他们会做出所有的决定。你想要过来吗?你可以住在我家里。”

“不,”我说,“我不能过来。”我真的不能,“你明天能打电话告诉我情况如何吗?如果我能够有所帮助的话,我就会过去,但绝不会因为其他的任何原因。”

有一段长长的停顿,然后爱丽丝继续说,她的声音支离破碎:“梅林,我坐在她旁边,她看上去那么美丽,就像她根本什么事情都没有,我握着她的手,它还是温热的。她看上就好像只是在安睡而已。但医生说她的脑子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梅林,他们有可能错了吗?她有可能好起来吗?”

就在那一刻,我那么肯定一切都只是个错误,简奈尔一定会复原的。卡里有一次曾经说过,一个人能够说服自己任何事情,我正在这么做。

“爱丽丝,医生有时也会犯错,也许她会好起来的。不要放弃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