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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您试试往远处走,男爵先生,这里没有什么可以安慰你,这里只有一些黎明即起的穷人家,现在他们在睡觉……”

柯希莫不答话,钻进树里走向别的果园。他一向懂得掌握分寸,另一方面翁布罗萨的居民总是善于谅解他的这些怪癖,既是因为他总还是男爵,又是因为他是一个与众不同的男爵。

有些时候,这些从他的胸膛里发出的野性的音符传人了其它的窗口,一些更愿意听的窗口。只要有一支蜡烛点燃,只要有低低的柔和的笑声,只要有从灯光和人影之间传出的女性的说话声,虽然听不甚明白,但肯定是拿他开玩笑,或者是学他的怪声怪调,或者是假装呼唤他,这对这个跳上树了的流浪者已经算是一种正经的对待,已经算是爱抚了。

来了,一会儿一个厚颜无耻的妇人从窗口探出身来,好像要看看是怎么回事,她还带着床上的热气,敞胸露怀,披头散发,大张着两片嘴唇露出白牙嘻笑着,他们对谈起来。

“是谁呀?一只猫吗?”

他说:“是男人,是男人。”

“一个男人作猫叫吗?”

“唉,我在叹气。”

“为什么?你缺少什么?”

“我缺少你有的那个。”

“什么东西呀?”

“你到这里来,我告诉你……”

他从来没有遇到男人们粗暴无礼的对待,或者是报复,我是说,这表明——我以为是——他没有构成大危险。仅有一次,很神秘地,他被打伤了。翁布罗萨的治伤大夫不得不爬上一棵核桃树,因为他在那里呻吟。他的一条腿上嵌满了枪打出的霰弹,是很细小的打麻雀用的那种,必须用钳子一粒一粒地夹出来,弄得他很痛,但是很快就痊愈了。永远没有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说当他跨越一棵树时,冷不防挨了一枪。

在养伤期间,他在核桃树上不能动弹,他又重新开始了极为认真的学习。就在那个时候他开始写一份《一个建立在树上的国家的宪法草案》,在其中描写想象中的由正直的人们居住的树木共和国。他开头写的是一篇关于法律和政府的专题论文,可是在写作过程中,他的虚构复杂故事的本领占了上风,后面插入了惊险情节、决斗和色情故事,有一章专讲婚姻问题,变成了一本杂记。书的结尾应当是这样:作者创立了在树顶上的完善国家,说服全人类在那里定居并且生活得幸福,他自己却走下树,生活在已经荒芜的大地上。大概应当是这样。可是书没有写完。我寄了一个简写本给狄德罗,署名很简单:柯希莫·隆多,百科全书的读者。狄德罗寄回一张名片表示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