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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出来了,’他说道,朝我怒目注视着,‘走出了你们这个该死的国家,党员同志先生,这个国家已经被你们这帮猪变成了兵营和集中营。这儿是瑞士,这儿是自由的。谁也不用听你们和你们这批家伙的指挥。这儿,我爱说什么话就可以说什么话,不会让我的牙齿被踢落到嘴里。你们这些贼,你们这些杀人犯,你们这些刽子手,你们把德国糟蹋成了什么样子!’小小的唾沫泡出现在他的嘴角上。他直瞪瞪地紧瞅着我,如同一个歇斯底里的女人瞅着一只癞蛤蟆。根据他刚才听到的话,他以为我是一个纳粹党人。

“我不动声色地倾听着。我只是为自己平安无事而感到高兴。

“‘你是一个勇敢的人,’我说,‘跟你相比,我至少要重二十磅,高出十五厘米。可是,你还是把话痛痛快快地讲完吧。这样好叫你心里舒服些。’

“‘你还胆敢拿我开玩笑!’他嚷道,比先前更恼火了。‘这我可受不了。咱们现在再也不是在纳粹的国土上了。你们是怎么对待我父母的?我的老父亲又是怎么对待你们的?可是如今!如今,你们要把整个世界都放一把火烧起来了!’

“‘你以为战争就会爆发吗?’我问。

“‘倒好像你还不知道似的,’他说,‘除了发动战争,你们还能让你们这个千年帝国和你们的武装力量干些什么呢?你们这些杀人犯!要是你们不发动战争,那么你们的虚假繁荣就会消失,而你们也会跟着垮台!’

“‘我跟你有同感,’我说,脸上感到暖洋洋的下午的太阳,好像它在抚摩我似的,‘可是,如果德国胜利了,那又怎么样呢?’

“那个衣服湿透了的人瞪着我,咽了一口唾沫。‘如果你们胜利,那就没有天理了。’他费力地说。

“‘我很同意你的看法。’我站起身来。

“‘你别碰我,’他嘶嘶地说道,‘你就要被逮捕了。我要拉那个紧急制动器。我要揭发你。不管怎么样,你是应该被检举的,你这个密探!你说的话我全听到了!’

“我倒是巴不得那样,我想。‘瑞士是一个自由的国家,’我说,‘光凭揭发,你也不可能让一个人被逮捕。德国的一些坏主意,你倒是把它们捡拾起来了。’

“我拿起手提包,走到另一间车厢里。我想还是不要向这个歇斯底里的人表白自己为妙,可是我也认为不必再跟他坐在一起了。憎恨是一种腐蚀心灵的酸性物质,不管抱持憎恨的是你还是别人。这一点,我在流浪的过程中已经认识到了。

“就这样,我来到了苏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