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触碰,离开

“噢。”米莉安叫唤道,“噢。”

那个女人的手滑过米莉安的臀部——非常明显凸出的骨骼,甚至可以当作一辆自行车的车把——然后一路向下,触碰到她的大腿,接着米莉安开始急促地喘息,把她大腿一侧的手按在了床单上。

“你要回来睡觉了?”那个女人问道。

“我想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她笑着说,“也许我没有告诉你。我们当时都醉得不省人事了。”

“我现在仍然醉醺醺的。”

“我也是。”那只手又回来了,如攀附缠绕着树干的蟒蛇一样,藤蔓爬上栅栏柱,米莉安再一次忍住了颤抖,欲望以及——这一次减轻了一些——把这位入侵者的手推开了,“好吧,对不起!”

“这不是——你不需要道歉。显然,我们昨天也挺享受的——”

现在,那个女孩的笑容突然转变成一个锋利的刀片,能把一个人的脑袋从他的脖子上削掉。

“——但是我还是不知道你的名字。”

“加比。”

“这个名字真可怕。”这句评论如同一只突然见到门被打开的猫咪一样飞速蹿了出去——只是无法赶上它,并把它抓回屋里去。

那个女人——加比——坐了起来:“嘿!”

“不,我的意思不是……我只是想说——”然后她解释道,“名字是非常重要的。它们是我们如何看待别人的一种方式,无论这个人是谁,一个千奇百怪的名字会像一条脏兮兮的被打湿的连衣裙一样紧紧地贴在你身上,于是便没有人会想去看清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他们只会看到丑陋的衣服。对吧?就像如果乔治·克鲁尼被起名为阿蒂·芬克尔纳茨,或者如果居里夫人叫……呃,我也不知道……格里梅尔达·沙特布洛瑟姆。”

“‘加比’不是一条脏兮兮的被打湿的连衣裙那样的名字。”

“对,它不是那样的名字,但它听起来像是你话很多的样子。话痨、爱瞎扯。”她的手做出一个小鳄鱼木偶的样子,小嘴张开,闭上,仿佛正在牙牙学语,“加比加比加比。你的全名是加布里埃尔?你看,我喜欢这样的名字。听起来优雅大方。你应该这样称呼自己。”

“不。”那个女人的声音突然变得钢铁般雄壮,她话语中的欲望已然不复存在,“我的父母叫我加比。这是我的名字。加比。不是加布里埃尔,或者加布里埃拉,或者其他任何一个名字。加比。”

“他们是以一个绰号给你命名的吗?多么残忍的一个举动。”

“滚一边去。”

“你生气了。”

“是的!我已经火冒三丈了。我们共度了一个良宵——上帝啊,我们共度了一个良宵——而现在,你醒了,然后你居然对我说出这样的话。”

米莉安爬到了床的边缘,寻找她的内裤,发现它们在地上堆成了一个黑色的小山丘,“我该走了。”

“我想也是。”

米莉安用她那如灵长类动物一般的脚趾钩起她的内裤,然后开始拉扯到她的臀部,“我并不想让你觉得扫兴。但是我还是要跟你说,在我走进那家朗姆酒酒吧之前,那个夜晚都非常奇怪。你发现我的时候,我脆弱不堪。我不是一个好人。”

加比发出了一个声音,仿佛她准备吃糖却吃了一匙食盐,“真的吗?你是他们其中的一个?”

“什么其中的一个?”

“那些类型。”

“什么类型?”

“女孩。女人。那种……那种认为她们自己已经破罐子破摔了的人,她们焦虑不堪或深度抑郁,所以她们就……把自己的痛苦也凌驾于他人之上。呃!你让她们进入你的身体,一切都看似非常好,然而突然借口接踵而至,什么‘我不值得,我对你不好,加比。很抱歉,谢谢你给我这样的一夜情——’”她摇了摇头,然后发出了一声叹息,“笨死了!你简直蠢死了,加比。上帝啊!”

“我对别人的确很坏。在这一点上,我认为它有足够的科学证明。”她嘟囔着,“我敢肯定网上到处都散播着这个消息。”

加比重新躺回了床上,双手掩面,她呜咽呻吟:“又一个。我又遇到了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我总是吸引你这样的类型呢?”她将脸埋到了枕头下面。

米莉安坐回床边。她的牛仔裤穿了一半,她就那样坐在那里,盯着千里之外一个不确定的点。内疚与羞愧使她腹中的鸡尾酒变得苦涩。她穿好了牛仔裤,走到加比身边,把加比头上的枕头拉了下来。

“对不起,让你觉得我很卑鄙。”

“这是我听过的最没有诚意的一个道歉。居然把责任推给了我。居然说我才应该对你道歉……因为误解了你的一个明显充满爱意的行为。”

“好吧。对不起,我真的非常卑鄙无耻。”

“好吧。太棒了。棒极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然而米莉安却开始徘徊,“已经很久没这样了。”

“很久没怎样了?”

“很久没——”她用姿势示意着她们这次凌乱的盛大性事,“就是这个。”

“很久没和别人做爱了。”

“几乎是在去年的时候和一个男人——”但他竟然是那个家庭的连环杀手之一,“不过他们没有得逞。”

“一个男人。噢,所以,我是你的第一个女人。”

“什么?嘿。不,你不是我第一次潜入的恋爱水坑,好吗?不过,也的确已经有好几年了。”

“你不是同性恋。”

“不是。我喜欢觉得自己一会儿异性恋一会儿同性恋——”

“你是一个‘直的’女孩度一个‘同性恋假期’。”

“天啊,上帝啊!不要讲得这么戏剧化,好吗?人家这叫灵活多变——”

“你只是租用了我的阴户,如同一个假期公寓一样。”

“噢,拜托,‘租用’——”

“砰”的一声。这个词猛然击中了她。度假公寓、租赁服务。啊,啊。那个骗她前往火炬岛租赁公寓的骗子。她现在已经知道了。她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去联系那个租赁的人,并找出他究竟租给了谁——这简直是小菜一碟。

“我得走了。”米莉安说。

“现在你又要逃跑。”

“不,这不是……这不是……这不是因为你,这是因为别的东西,只是一个亟待我去解决的问题。有人在玩弄我,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我知道这种感觉。那你去吧。”

“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你甚至都没有我的电话号码!”

然而米莉安没有听到她的这句话,因为她已经夺门而去,朝着费尔罗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