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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个太阳”和“七个月亮”,既然给他们起得这两个名字好听,最好还是用吧。他们没有从圣塞巴斯蒂昂・达・彼得雷拉到罗西奥广场看火刑判决仪式,但前去观看这个节日的人不少;有去了那里的一些人,还有尽管发生过火灾和地震但仍留下的记载,都使人们回忆起他们看到了什么,看见了什么人,什么人被烧死,什么人受了惩罚,安哥拉黑人妇女,卡帕利卡的黑白混血男人,犹太人修女,未获许可做弥撒、听忏悔和布道的教徒,那个双亲皆有新教血统的来自亚拉依奥洛斯的法官,一共是137人,宗教裁判所尽其所能把网撒到全世界,捕到满满一网又一网的人,这样就出色地实行了耶稣的美好训教,耶稣曾对彼得罗说过,希望他成为捕人的人。

让巴尔塔萨尔和布里蒙达很伤心的是,没有一面网能撒到星星那里把乙醚捕来,星星是靠乙醚支撑着停在空中的,巴尔托洛梅乌・洛伦索神父这样说过,神父近日就要启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大鸟本来像正在竖起的城堡,现在却成了一座倒塌了的塔,成了在中间断了的巴别通天塔,绳索,帆布,铁丝,横七竖八的铁片,甚至不能从打开大木箱看看图纸中获得安慰,因为神父已经把图纸装进行李,明天就要启程,他此行走海路,这并不比一般旅行更危险,因为终于和法国媾和了,对这次媾和,法官、地方法官和司法警察曾举行庄严的游行大加宣扬,人人骑高头大马,后面是一队号手,吹着奇形怪状的铜号,再后边是肩上扛着权杖的王宫看门人,最后是身着威风凛凛的大衣的7名军事统领,他们当中的最后一名手里拿着一纸文书,那就是请和公告;这项公告首先在王宫广场宣读,宣读者站在陛下和殿下们所在的窗户下面,广场上人山人海,形成了国王的卫队;然后在这里张贴,接着在大教堂前面再次张贴,第三次是在罗西奥广场的医院前方;终于和法国媾和了,但愿马上和其他国家签约。但是,任何和约都不能恢复我失去的左手,巴尔塔萨尔说;不要说了,你和我有3只手呢,布里蒙达回答说。

巴尔托洛梅乌・洛伦索神父为这个和目光超群的女人祝了福,他们吻了吻神父的手,但最后时刻三个人紧紧拥抱,友情比尊敬更有力量;神父说,再见吧,布里蒙达,再见吧,巴尔塔萨尔,希望你们互相照顾,照看好大鸟,总有一天我要带着要找的东西回来,我要找的既不是黄金也不是钻石,而是上帝呼吸的气体,你要保存好我给你的钥匙;你们要去马芙拉,但你要记住,偶尔到这里来看看这机器怎么样,你可以随便进出,不用担心,国王把这座庄园托付给我了,他知道庄园里有什么;说完,神父骑上骡子出发了。

巴尔托洛梅乌・洛伦索神父乘船走了;最近飞不上天,现在我们干什么呢;我们去看斗牛吧,看斗牛非常开心;马芙拉从来没有过斗牛,巴尔塔萨尔说,我们的钱不够看四天的,因为王宫广场的地皮今年刚刚涨了价,那我们最后一天去吧,那是闭幕的一场,广场四周搭着的木制看台一直延伸到河边,能看得见远处抛锚的船的桅杆也不错嘛;“七个太阳”和布里蒙达找到了好座位,这倒不是因为来得比其他人早,而是由于胳膊上安着的那个铁钩子像从印度运来、布置在圣吉奥塔上的重炮一样,很容易打开一条道路;一个人觉得有人拍了拍他的后背,回过头来,仿佛炮口正瞄准着他的脸。广场周围是一圈旗杆,旗杆顶上的小旗和从上到下的三角旗在微风中飘舞;斗牛栏入口处修起了一座木门,漆成白色大理石模样,门柱漆得与石头无异,中楣和飞檐都呈金黄色。主旗杆的底座由四个巨大雕像组成,漆得花花绿绿,其中不乏金色,马口铁做的旗帜两面都是银底上画着圣徒安东尼奥的肖像,卫士们也是金黄色的,头顶上饰以各色羽毛,画得栩栩如生、呼之欲出,衬托着旗帜上的主角。看台和屋顶上人头攒动,重要人物们单独坐在特定位置,陛下和殿下们从王宫的窗台上观看;现在喷水工们还在往广场上洒水,八十个人身着摩尔人式服装,外罩上绣着里斯本市政厅的徽号;平民百姓们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他们急于看到公牛出场,舞蹈队已经退出,现在轮到喷水工们离场了,广场上欢声笑语,散发着潮湿泥土的香味,仿佛这个世界刚刚创造出来;你们等着自食其果吧,用不了多久就要鲜血淋漓、屁滚尿流,公牛粪和马粪遍地;要是有谁吓得拉了屎,但愿裤衩帮他一把,免得在里斯本市民和唐・若奥五世面前出丑。

第一头公牛进场了,第二头进场了,第三头进场了;市政厅以重金从卡斯特拉雇来的18名步行斗牛士来了;骑手们驰进场内,把矛插入牛背,步行斗牛士们把饰有彩色剪纸的标枪刺进去了;那位被公牛撕下斗篷受到污辱的骑手策马冲过去,一剑刺中公牛,以此为蒙受污点的名声报仇雪很。第四头公牛进场了,接着是第五头,第六头,已经进来了十头,或者十二头,或者十五头,或者二十头,整个广场上血迹斑斑,贵夫人们笑着,轻声喊叫着,不停地鼓掌,窗台成了一束束鲜花,公牛一头接一头地死去,由六匹马拉着的矮轮车拖走;只有王室成员或者高爵位人物才能乘六套马车,如果这不证明公牛具有王室地位或者本身尊严,却能表明它们有多么重,还是让那六匹马来说吧,请看,一匹匹马高大英俊,鞍具耀眼,洋红色的绣花天鹅绒马衣上垂着仿银流苏,护头也是这种颜色;那头插着标枪、被矛刺得遍体伤口的公牛被拉出场外,肠子拖在地上;心醉神迷的男人们抚摸着令人心醉神迷的女人,女人们则毫不掩饰地让他们抚摸,连布里蒙达也不例外;怎能不这样呢,她紧紧搂着巴尔塔萨尔,公牛身体两侧刺开的口子里泉水般喷出的血涌到她的头上,流出的是活生生的死神,使她头晕眼花,但一个场面定了格,扑灭了人们眼中的狂热,原来是一头斗牛耷拉了脑袋,张着嘴,粗粗的舌头伸到外面,它不能大口大口地吃原野上的草了,或许只能到公牛们另一个世界那虚无缥缈的草原上吃草,当然我们不会知道那是地狱还是天堂。

如果有公理在那里,必定是天堂,因为受过这些痛苦之后不可能下地狱;火衣的痛苦,即一件厚厚的斗篷,分为几层,每层里都塞满各类鞭炮,斗篷的两个角上有火捻,点着之后火衣开始燃烧,鞭炮爆炸,整个场地火光闪闪,响成一片,如同烤活牛一般,公牛疯狂地奔跑,蹦跳,嚎叫,唐・若奥五世和他的臣民们为这悲惨的死亡欢呼,而公牛无法自卫,不能在拚杀中死亡。空气中弥漫着焦肉的气味,这种气味对这些人的鼻子毫无刺激,他们已经习惯于火刑仪式上的焦糊气味,而到最后公牛还要成为盘中餐,这是对这头牛最后的利用,犹太人留在这里的遗产只剩下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