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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本可以一直谈下去,谈到这一天天黑,但唐・若奥五世一般不允许别人违逆他的决断,所以,在想象中看到了他的后代们,子女,孙子孙女,重孙重孙女,曾孙曾孙女,玄孙玄孙女以及玄孙玄孙女的儿女们,一个个举行葬礼,而在死前谁也没有看到工程完成,于是陷入深深的忧伤;何苦还要开始建造呢。若奥・弗雷德里科・鲁德维塞装作很高兴的样子,他已经察觉到不会建什么里斯本的圣彼得大教堂;埃武拉主教堂和佛拉的圣维森特教堂的工程足够他忙碌的了,这些都是按葡萄牙的规模干的活计,他只要愿意就能干好。这时候谈话停顿了一会儿,国王不说话,建筑师也没有吱声,伟大的梦想就在这沉默中云消雾散了;要不是鲁德维塞没有严守秘密,把这件事告诉了儿子,儿子又悄悄告诉了前去造访的修女朋友,修女又告诉了忏悔神父,神父告诉了教团会长,教团会长又告诉了教长,那么我们永远不会知道唐・若奥五世有一天曾经想在埃杜阿尔多七世公园建筑一座罗马圣彼得大教堂;教长向国王询问此事,国王回答说,谁要是胆敢再谈及此事,就会冒他大发雷霆的危险;这项计划之所以大白于天下是因为,事实以自己的双脚在历史上行走,只要给它时间,它就会冒将出来宣告,我在这里,我们除了相信之外别无他途;它像仍在里斯本的多门尼科・斯卡尔拉蒂的音乐一样,总会从深井里赤裸裸地出来。

最后,国王敲敲前额,立即容光焕发,那是灵感之光。要是把马芙拉修道院的修道士人数增加到二百名呢,能说二百名就能说五百名,一千名,我相信这一行动的伟大程度不亚于不能建造的大教堂。建筑师考虑了一下,一千名修道士,五百名修道士,陛下,到头来我们还是造一个和罗马大教堂一样大的教堂,否则就容不下这么多人;那么多少呢;比如说三百,即使这样我设计并且正在建造的教堂也显得小了,还有许多空缺,请允许我指出这一点;那就三百名吧,不再讨论了,这是我的意愿;只要陛下下达必要的命令,就能建成。

命令下达了。但在此之前的一天国王与圣方济各会省教区长,王室财产管理人会见,建筑师也参加了。鲁德维塞带去了设计图,铺在桌子上,解释说,这就是教堂,这些长廊从北至南,这一大块地方是王宫,后面是附属房间;现在,为了执行陛下旨意,我们必须在更后边一点建另一些房屋群,这里有一座山,石头坚硬,炸山劈石的工作到这里为止,为啃掉山麓平整地面我们已经费了很大力气。听到国王想扩修道院模样,大大增加修道士人数,从八十名增至三百名,到来的时候尚未得到这一消息的省教区长扑通一声趴到地上,没完没了地吻陛下的双手,后来才用哽咽地声音说,陛下请相信,此时此刻上帝正在下令在天堂准备更豪华的新住宅,以奖赏在地上使之更加崇高和用石雕赞颂他的人;陛下请相信,马芙拉修道院每垒一块新砖,就为陛下祈祷一次,这不是为了拯救灵魂,陛下的灵魂因为这些工程已万无一失,而是为了陛下到上帝跟前时王冠上有更多的鲜花,但愿上帝在很多很多年后才召见陛下,让陛下臣民的幸福经久不衰,让我所效劳和代表的教会和教团永远感激。唐・若奥五世从椅子上站起身,吻了吻省教区长的手,表示地上的权力对天上的权力的谦恭;重新坐下之后,他头上的光环又亮起来,如果不加小心,这位国王说不定成为圣徒。王室财产管理人擦了擦兴奋的泪水,鲁多维塞右手食指的指尖仍然指着设计图上表示要耗时费力夷平的那座山的地方,教区长举目望着天花板,设想着那就是天堂;国王依次看看3个人,目光伟大,仁慈,虔诚,当然会如此,人们从那张慷慨大度的脸上看到的正是这样,并不是每天都下令扩大修道院,从80名修士增加到300名的,人们说国王的脸色有好有坏。今天他脸色最好。

若奥・弗雷德里科・鲁多维塞行过大礼离开了,他要去修改设计图纸;省教区长返回本省去安排适当的庆祝活动和宣布这个好消息;国王留下来,这是他的家,现在正在等待去取帐簿的王室财产管理人回来;他回来了,把厚厚的对开帐簿放在桌子上以后,国王问道,好,你告诉我,我们欠债和盈余的情况如何。这位管帐先生抬起手准备托住下巴,像要深思熟虑的样子,打开其中一个帐本,似乎要举出一个关键的数字,但这两个动作都没有做完,只是说,禀告陛下,要说盈余,我们的盈余越来越少;要说债务,我们欠债越来越多;上个月你已经对我说过同样的话;再上一个月也一样;这一年也如此,陛下,这样下去我们最后要看见口袋的底了;离我们口袋的底远着呢,一个在巴西,另一个在印度,如果口袋都空了,我们也是很长时间以后才知道,那时候我们就可以说,原来我们已经穷了,但当时我们不知道;如果陛下恕我冒昧,我斗胆禀告,我们已经穷了,并且也知道;但是,感谢上帝,我们并不缺钱;是啊,但我的财会经验每天都提醒我,最穷的穷人正是不缺钱者,在葡萄牙发生的正是这种情况,葡萄牙是个无底的口袋,钱从它的嘴里进去,从它的屁股里拉出来,请陛下原谅;哈哈,国王开怀大笑,说得有意思,不错,先生,你的意思是说,你拉出来的屎是钱,对吧;不,陛下,钱才是屎,我的姿势使我最清楚地了解这一点,我是蹲着的,为别人管钱的人总是蹲着。这段对话是假的,杜撰的,有诽谤之嫌,并且也极不道德,不尊敬王位和神龛,让一位国王和他的王室财产管理人说起话来像小酒馆里没有教养的人一样,只是没有火冒三丈而已,这太粗鲁,太放肆了,但是,读者读到的这些话只不过是自古以来的葡萄牙语的现代译文,所以国王说,从今天起你的薪俸增加一倍,免得你费那么大力气;让我吻吻陛下的手吧,王室财产管理人回答说。

若奥・弗雷德里科・鲁多维塞还没有画完扩大了的修道院的图纸,王室的一名邮差使快马飞奔马芙拉,送去国王的严令,必须立即开始夷平那座山,以争取时间。邮差和护卫人员在总监工处门前翻身下马,弹弹身上的灰尘,走上台阶,进了大厅,莱昂德罗・德・麦洛博士,我是,接着他说出本人的名字,我急速赶来递交陛下的信件,请收下,请给我开具收据和清讫证明书,我要立即赶回王室,万勿耽搁;交接完成之后邮差和护卫人员回去了,此时已经不着急了;监工处长官恭敬地吻了吻封口处之后把信打开,但读完以后脸色变得煞白,监工处副长官甚至以为长官被免职了呢,那样的话他或许能够乘机升官,但他马上就明白,不是那么回事,莱昂德罗・德・麦洛已经站起身说,到工地去,我们到工地去,几分钟之后,马芙拉有点权力的人都到了,财务官,木工工头,泥瓦匠工头,石匠工头,牲畜总管,爆破工程师,军队统领;人到齐了,监工处长官说,先生们,陛下以其仁慈和巨大的智慧决定把本修道院居住的修士人数增加到三百名,立即开始夷平东边那座山的工程,因为要在那里建造一个新房屋群,国王的信中有大概的尺寸,照此办理;陛下的命令必须执行,我们大家到工地去看看如何动手。财务官说,支付由此产生的花销无须去估量那座山;木工工头说,他的行当是和木头、锯和锯木打交道;泥瓦匠工头说,垒墙铺路的事尽管叫他;石匠工头说,他只管已经采出来的石头,不管采石头;牲畜总管说,到需要的时候,他手下的牛和其它牲畜都会去的;这些回答似乎出自无纪律的人之口,但只有明智的人才这样说,既然他们都熟悉那座山,何必要这些人全体出动去看它,去估量削平它多么困难呢。监工处长官认为大家说得非常在理,于是便带领两个人去了,一个是爆破工程师,这是他所司之责,另一个是军队统领,因为削平山头的任务主要由士兵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