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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一笔钱哪,”儒卡·巴达洛说,“过一个礼拜,罗贝托博士就会回来的。他只要三康托就肯干了。”

若奥·马加良斯扮了一个鬼脸,表示他一点也不在乎,好像在说,那好,你等他得了。

“好大一笔钱哪。”儒卡又说了一声。

“听好,我的朋友,三康托是你那位测量师的价钱。不过,他是在巴伊亚登记的,他就住在这里,虽然他眼前出门去了——至少要隔一个礼拜才能回来。讲到我呢,我可把自己的名誉孤注一掷,我可能被检举,就此失掉开业的资格,也许连执照也被吊销。再说,我刚才说过,我眼前在度假,我会赶不上那班船,说不定会错过一笔大交易,使我损失几百康托。如果我答应干这件事,那主要是为了交情,可不是为了那笔手续费。”

“这我明白,上尉,可是说来说去,那还是好大一笔钱哪。如果你肯答应算十康托,先生,那就一言为定了。我们明天早上就动身,明天一清早。”

于是,若奥·马加良斯提议来一个折中办法:“算十五康托吧。”

“上尉,我不是叙利亚人,也不是什么小贩。我肯出十康托,那是因为我巴不得把这件事快快办妥。如果你喜欢的话,先生,你今天就可以拿钱,我们明天一起出发。”

若奥明白,再争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处了。“那好,看在你的面上。我同意。”

“我会一辈子感激你的,上尉。我跟我的哥哥都会一辈子感激你的。随你什么时候要我们帮忙,先生,我们一定办到。”他临走时问道:“你现在就要钱吗?如果要的话,到我家来一趟吧。”

“得了,得了,你拿我当什么人呀?随你高兴什么时候付得了,先生。不用急。”

“那我们今儿晚上再见吧。”

“你喜欢打扑克吗,先生?”

费雷里尼亚一个劲地赞成这个提议:“好主意。我们上咖啡馆去来一局吧。”

“好吧,”儒卡说,“我去拿了钱来,等会在扑克上把这笔钱从你手里赢回来,这样你就不拿一个子儿,白替我搞这个测量工作了。”

若奥迎合了对方的开玩笑的心情说:“你的意思是说,我会赢到十康托,来凑满我要的二十康托的。你还是口袋里塞满了钱来吧,儒卡·巴达洛先生。”

“我们还缺个人呢。”费雷里尼亚提醒他们说。儒卡解决了这个问题,他说:“我会带德奥多罗来的。”

因此,他们全都在这里,坐在纽津尼奥的咖啡馆的里间打扑克。儒卡·巴达洛越来越喜欢上尉了。若奥·马加良斯正是他中意的那种人:能说会道,玩女人着实有经验,还拿手讲猥亵故事。他们俩是赢家,费雷里尼亚和德奥多罗输了,德奥多罗输了很多。他们下的底码很高——高得使曼努埃尔·德·奥利维拉跑到前面的跳舞厅去,把另外一个种植园主阿斯特罗吉尔多叫来看这样大的赌注。这会儿,他们俩都在旁边看着。

“你开了一百六我再加你三百二。”德奥多罗说。

“他已经输了两康托多啦,”曼努埃尔·德·奥利维拉凑着阿斯特罗吉尔多的耳朵说,“我从没见过这样大的输赢。”

儒卡·巴达洛下注“看”他。德奥多罗拿的是一对九,儒卡一对十。“太糟糕了,我的朋友。”儒卡说着把筹码收进去。

这会儿,纽津尼奥走进房来,手里端着一盘威士忌,把右脚朝后一退,鞠了一躬,嘴里打着哈哈。曼努埃尔·德·奥利维拉从盘子里拿了一杯酒。他喜欢逗留在牌桌边,就是为了这种外快:喝一杯威士忌,吃一顿晚饭,还有也许能在巴加拉[49]或者轮盘赌上赢进几个筹码。

“这威士忌真好。”他说。若奥·马加良斯上尉满意地咂着嘴说:“比人家在里约卖给我的还要好——那是走私货,你们知道——味道像仙酒一样。”

德奥多罗要求大家别作声。人人说他输了钱脾气挺坏,这一点很糟糕,因为他随便碰到什么赌局,总爱试试运气。人家还说,要不是他有喜欢赌钱的坏习惯,他早就成为一个富豪了。有几天,他赢了钱,就会请大家喝酒,在女人身上乱花钱,在咖啡馆里请人喝香槟酒,吃晚饭。可是碰到他输了钱,那就要不得了,对最要好的朋友也会不客气的。

“打扑克的时候不该讲话。”他抗议道。

费雷里尼亚发了牌,大家都下了注。曼努埃尔·德·奥利维拉坐在儒卡·巴达洛背后的一把椅子上,在喝着威士忌。他连打牌也不看,只顾把全部精神放在酒上。另一方面,阿斯特罗吉尔多站在德奥多罗背后,却在仔细地看打牌。根据他脸上那副不以为然的表情,若奥·马加良斯可以看出德奥多罗手里拿的是什么样的牌。德奥多罗要了两张牌:阿斯特罗吉尔多扮了一个鬼脸,表示厌烦死了。若奥手里只有孤零零的一对,就这样也下了注。德奥多罗跟着把手里的牌摊在桌上。

“我每次想偷鸡,老是碰到这种事?”

其他两人都把牌丢了,若奥就赢到了全部赌注。这时候,纽津尼奥露面了,问大家要不要什么别的吃喝的东西。

“滚你妈的蛋。”德奥多罗说。

他每副牌都下注,每副牌总是输。后来,上校拆了一对“爱司”,想做一副“同花”,这时候,阿斯特罗吉尔多可实在按捺不住了。

“你要是老这样打牌,”他说,“那是一辈子不会赢钱的。这不是打扑克,这是存心把钱送掉啊。把一对牌拆了——”

德奥多罗从椅子上直跳起来。他打算打架啦。

“干你什么事,你这狗娘养的?这是我的钱还是你的?干吗不去管管你自己的事?”

“你才是狗娘养的?”阿斯特罗吉尔多拔出左轮,打算开枪啦。儒卡·巴达洛和费雷里尼亚马上插身进去,劝双方别发脾气。若奥·马加良斯拼命装得不动声色,虽然心里发慌,脸上可不流露出来。曼努埃尔·德·奥利维拉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依旧若无其事地喝他的威士忌。他甚至利用这混乱的机会,把费雷里尼亚没碰过的一杯酒,倒了一半在自己的杯子里。等阿斯特罗吉尔多和德奥多罗双方都解除了武装,儒卡·巴达洛着手劝他们重修旧好。

“这样胡闹算什么呢?”他说,“两个朋友就这么打了起来。省下些子弹来对付奥拉旭那帮人吧。”

德奥多罗又坐下了,还在嘀咕着什么有种“好事鬼”专爱看人打牌。他说,他们带给他坏运气。阿斯特罗吉尔多脸色有点儿白,也坐下了,这一回坐在若奥·马加良斯身边。他们又打了几局牌,接着,费雷里尼亚提议大家到外间去跳几支舞。他们把筹码一算,结果若奥·马加良斯赢了三康托,儒卡·巴达洛一康托半。大家走出房间以前,儒卡又对德奥多罗和阿斯特罗吉尔多劝告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