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要是说沈适刚那会儿看见她的时候还是生着气的话,那么现在真的是一点气都给她磨没了。他看着跟前已经躺倒在沙发上的女孩子,忽然就给笑了出来。

他弯腰用手拨了拨她怀里的长号,好像还真的在想这玩意儿有什么好吹的。再抬眼去看陈迦南,倒真不怕他对她做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俯下身去看看她。

老宅的电话这会儿过来了,沈适由着铃声响了又响。他偏头看了一眼这昏暗的地方,忽然有点累了.回去的路上他在车里闭上眼睡了会儿,这一睡也是迷迷糊糊的。

隐约听见老张说:“沈先生,到了。”

沈适揉了揉眉心,瞥了一眼窗外的红瓦白墙。

“再溜一圈。”他淡淡道。

十来分钟过了,车子又回到原地。

还没走近宅子里就听见一阵女人的笑声,是萍姨先叫了声沈先生。客厅里的女人们都转了过来,嘴角的笑意都还未收拢。

沈适抬头瞧了一眼,别开视线叫了声奶奶。

“我还以为你泡在外头舍不得回来了。”老太太在沙发上坐着,“知道小瑾等了多久吗?”

“奶奶你别凶他。”周瑾的目光一直看着沈适,“男人在外头跑饭局不是难免的吗。”

沈适连头都没抬,在柜台上拿了瓶酒。

“别为他说话。”老太太哼了一声,“哪天把我气死是他福气。”

周瑾握着老太太的手:“奶奶。”

沈适跟没听见似的,自顾自的开了瓶酒,抬眼看向周瑾,三分客气道:“来一杯?”

“我不喝酒。”周瑾温婉一笑。

“萍姨。”沈适收回视线,“换个大杯。”

老太太指着沈适气的都不想说话,没一会儿周瑾两句就给哄开心了。沈适喝了口酒,看了眼时间也不过十点多。

“我去外头抽个烟。”沈适说,“您有事叫我。”

他在庭院里坐了会儿,就是他自个儿也没想到会这么悠闲的坐在这抽烟。这宅子有一百来年的历史了,有一天也该萧条了。

那晚的后来,沈适送了周瑾回去。

一上车沈适就闭上眼,周瑾问了几个问题他也只是“嗯”了一声,好像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似的,周瑾也不说了。

将人送到沈适就走了,吩咐老张:“走二环。”

“老太太还等着您回去呢。”老张说,“这……”

沈适已经合上眼,不知道在想什么。二环有几个江坤的场子,他在那玩了个通宵,四五点才回了酒店房间睡觉。

他冲了个凉水澡,靠在床头玩手机。

一时有些无聊,从手机里找到了唯一一款游戏。游戏其实很简单,完全不需要动脑子,他却总是输掉,玩了几关就扔到一边。

那个时间陈迦南也是刚醒,头疼的缓了很久。她坐在酒店大床上很努力的在拼凑喝醉前的那些细节,慢慢的平静下来下床洗澡出门。

演出还算顺利,回到学校已经下午。

陈母傍晚打电话过来问她最近和周然处的怎么样,陈迦南支支吾吾和母亲打太极,听到那头外婆在喊你那个老师……

“别听你外婆的。”陈母将手机拿到一边,“周然是个好孩子,你可别伤害人家。”

“这种事情又不是我说了算。”陈迦南说。

“日久生情。”陈母叹了口气,“别折腾自己了。”

陈迦南沉默了一会儿说:“要不月底我回来一趟?”

“有那时间和周然多待会儿。”陈母说,“别瞎整就行。”

那个“行”字还没说完,手机便被外婆抢了去。老太太好像还特意跑了十几步,小喘着气对她说别听陈荟莲的。

陈迦南笑:“那听你的?”

“不听我的听谁的。”外婆自在的吐了口气,缓过来后声音低了下来,用很正常的口音道,“别怪她催你,她就是怕等不……”

“我知道。”陈迦南连忙截了话,“妈心情还好吧?”

“最近做梦比较多。”外婆说,“气色还行。”

陈迦南“嗯”了一声,说外婆你也少抽点烟。老太太装模作样的说知道了,还没等她唠叨就把电话给挂了。

她哭笑不得的看着手机,拿了书包去实验室。

柏知远好像知道她会来似的,已经等在那了。陈迦南也有些惊讶,站在门口也不进去,傻愣愣的看着这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

“柏老师。”陈迦南说,“您怎么在这儿?”

他还在看电脑:“有事找你。”

“找我打电话就行了。”陈迦南说完迟疑了一下,“很重要吗非得见面说?”

柏知远抬头看她:“很重要。”

陈迦南吸了一口气,柏知远笑说你先进来。她慢慢的挪到桌子跟前,看着柏知远又笑了的样子放松了下来。

“听说你会吹长号。”开口就是这句。

陈迦南:“?”

“李老师特意打电话到我这夸你。”柏知远说,“能吹出声就不错。”

陈迦南:“……”

“鉴于这点,我自作主张帮你讨了个差事。”

陈迦南:“啊?”

“拟南芥那个课题给你师姐做,人已经找好了这个你不用管。”柏知远说,“再过两个月是H大一百年校庆,有一个节目我推荐了你去。”

陈迦南:“什么?”

“H大校歌。”柏知远道,“钢琴独奏。”

陈迦南一时五味杂陈。

如果说从一开始柏知远请她教琴是个巧合的话,那么这接二连三所发生的事情怎么解释。他是个对课题要求极为严谨的人,突然对她的学业放松下来想做什么。

“这次校庆会请很多知名校友,我听说李熠华老师也会回来,想给他的工作室招几个学生回馈母校。”柏知远意味深长道,“对你来说是个机会。”

李熠华是国际上都出了名的钢琴大师,当年外公在世的时候也曾提起过,说这个人很谦和,对待艺术有敬畏有真诚。

陈迦南猛地抬眼:“柏老师。”

柏知远淡淡“嗯”了一声。

“您不会是……真想让我改行吧?”

柏知远听罢笑了,什么也没解释。

“好好准备。”他最后说。

柏知远一走她楞在实验室,其实也不难理解,像周逸那样考个艺术学院的第二学位确实不错,可是柏知远到底在想什么呢,一直在给她创造机会,老师做到这份上实在难得。

她在那坐到傍晚才回去,收到周然微信。

“我六点半下班,吃个饭?”

陈迦南将那条消息看了好大一会儿,犹豫了很久然后回了个好,我去找你。周然还在输入,她已经又回复道顺便有事要过去。

是在周然公司楼下的餐厅见的面。

周然看见她就笑问:“什么事儿非得你过来?”

她还在组织语言,周然又笑着说不过你来了我高兴。陈迦南看了眼时间,问他你想吃什么。周然将菜单放在她跟前,说当然女士优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