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2/6页)

老天爷会给他第二次机会吗?

上一次遇见,他偏偏因为什么沐霜霜有所顾忌,他明明,明明可以死不要脸地硬将她留下。

只要先留下,什么名分什么安置,都可以从长计议。

有六哥在,必然能想出好的法子。

赵谟这般颓丧,赵谟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刚才那几句,已经是违心的在劝慰。

倒是赵谟呆了一会儿,自己又精神了起来,对赵斐道:“六哥,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岳天意那里的人还不够你支派?”

“不是求六哥帮我找人,我是……”赵谟抿唇,似有些羞涩,“想请六哥帮我画一幅画。”

“画她?”赵斐问。

“六哥,你真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赵谟顿时乐呵了起来,见赵斐望着自己,又不好意思起来,“行么?六哥。”

赵斐冷笑:“我若说不行,你这会儿能走么?”

赵谟不说话,只是咧嘴一笑,露出好看的牙齿。

赵斐道:“我没见过她,你得尽量说细一些。”

“六哥,你现在画?”

赵斐看着赵谟,颇有些头疼,自嘲一笑:“我想先睡一觉,明日再画,可你今晚能睡得着吗?”

“六哥,还是你最心疼我。”赵谟说着,走到书桌前自顾自地开始拾掇,打开砚台,往里面倒了些清水,“我给打下手。”

赵斐心里全是嫌弃,什么打下手,说得自己跟厨子似的。

见赵谟似乎要开始研墨,赵斐道:“停手,别糟蹋了我的延圭墨。”

赵谟吐吐舌头,转身到门口,轻快地喊道:“来个人,给六爷伺候笔墨。”

盼夏很快就进来了。

自从她来了长禧宫,研墨这活儿一直都是给她做的。

行过礼之后,盼夏走到桌旁,拿起墨块认真的研墨,等到墨磨得差不多了,方才替赵斐铺好纸。

“多去取些纸来,裁小一些,今夜可得费些功夫。”

盼夏领命默默退下。

赵斐取了一支笔,笔尖略略蘸了点墨,悬腕于纸上。

“说吧,她什么模样?”

赵谟将旁边沉重的红木灵芝纹扶手椅拉到赵斐的画案旁,托着下巴仔细回想“景兰”的容貌。

想了许久,方才蹦出一句:“颜若朝华,面如白玉。”

“好好说。”

“是好好说的呀,她就是颜若朝华,面如白玉,跟六哥你一样。”

赵斐把笔往赵谟跟前一扔:“画不了。”

“六哥。”赵谟把笔拾起来,递到赵斐跟前,哀求起来,“六哥,我真没胡说。”

赵斐收回笔,耐着性子一字一句道:“脸,是圆是尖,眉,是粗是细,唇,是厚是薄,一样一样,都说清楚。”

“好,我照你说的说。”赵谟捏了捏下巴,眼睛动来动去,仔细回想起来,“嗯……她是,她是圆脸,不,是鹅蛋脸,额头很饱满很光洁,一点瑕疵都没有,眉毛……不细也不长,眉峰不太明显,只有一点点的弧度,看起来很温柔的模样。不对,六哥,比你这画的这道眉毛还要粗一点点,眉尾也没有那么长……”

赵斐依着赵谟的叙述作画,有一点错误的地方便将纸作废。

盼夏捧着新裁的澄心堂纸进来的时候,底下已经落了好几张废纸了。她放下手中新裁的那一叠,蹲下身收拾地上废纸。

“先收起来,一会儿烧了。”

盼夏抬起头,赵斐正在认真的作画,连一丝余光也没有给她。

但他肯定是看了自己,才知道自己在捡纸的,盼夏的心底欢喜起来。

“六哥,你画的眼睛不对。”赵谟端详着纸上的人,摇了摇头。

“哪里不对?”

“嗯,眼角,她的眼睛不是平的,眼角,这里,还有这里,有一点点往下垂。”

赵谟提笔在原有的画像上改了两笔:“这样?”

“差不多。”

赵谟看了一眼修改后的画像,重新取了纸,将赵谟已经确认过的部分画上去。

鹅蛋脸,双螺髻,打好轮廓之后,往里添上眉毛和眼睛。

“如何?”

赵谟看着还未完成的画像,盯了一会儿,忽然觉得眼热。

“就是这样的,她就是这样的眉眼。六哥,你真是神了!”

“别急着感谢,还没画完呢。鼻子?”

“她的鼻子很小巧,鼻尖有一点点上翘。”

赵斐飞快地画好鼻子,将纸往赵谟身边推。

赵谟眯着眼睛看了看,“再稍稍画大一些,鼻翼没这么宽,要再窄一点。”

如此反复试了七八幅,总算是画好了。

“她不是薄唇,不多不少,刚刚好。”

赵斐看着赵谟花痴的模样,想把笔扔给他自己画,终是于心不忍,依着自己的眼光往画上添了一双唇。

“看看。”

赵谟看着完成的画像,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散去,只深深看着那画像。

向来爱说话的他一下沉静了下来。

他拿起画像,仍旧痴痴看着。

赵斐不愿见他这模样,喊了一声:“陈锦。”

陈锦很快进来,将狼藉的书桌收拾一通,散落一地的废弃画稿也全都收拢到一个篓子里。

“六哥,谢谢你。”

“一幅画而已。”赵斐不以为然。

“不,这可是我从六哥这里拿到的最好的东西。”赵谟终于又笑了,将画卷成一个轴,“很晚了,六哥快歇息吧。”

陈锦捧着水盆进来的时候,赵谟正出门,差点把他撞翻。

“九爷当心。”

赵谟咧嘴一笑,露出好看的牙齿,轻轻一跃便过了门槛,一路蹦跳着出去了。

陈锦进屋放下铜盆,推了赵斐到榻边,将赵斐扶着坐下,脱靴脱袜,为他洗脚。

“水里放了什么?”

“爷当真灵敏,”陈锦一边洗一边道,“盼夏想着爷今日出门许久,往水里加了柏子仁和灵芝,安神去疲的。”

“蠢货。在里头在外头,哪里不是坐着,有什么分别?”

陈锦知道他向来敏感,本想闭嘴不谈,想了想,还是道:“蠢是蠢些,奴婢瞧着,她倒是用心为爷办事的。”

赵斐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九爷也真是,为着一个姑娘折腾爷这么久,”陈锦拿着一柄玉锤敲着赵斐的小腿,一面道,“爷不知道,方才在院里烧画稿的时候,盼夏特别疑惑地问我,爷和九爷为何那么着急地画陆姑姑的像吗?”

赵斐本来心不在焉的,听到陈锦这言语,忽地眸光一震。

“你说什么?”

“我……”陈锦不知道哪里没有说对,想了想,照实道,“方才我把爷废弃的画稿拿出去烧,盼夏过来帮忙,烧着烧着就看到了一些画稿,就问我为什么两位主子要画陆姑姑的像。我听着真是好笑,爷明明画的是九爷的心上人,她怎么会说是在画陆姑姑。眼拙也不是这么个拙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