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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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晚了,她和谁发消息呢。

纪梵扫了一眼右上角的时间,十一点多了。

纪梵想直接问她到底约了谁,还是在这个时间点,半夜三更的,聊天多少有点暧昧。可她问不出口。她怕答案是她不想听到的,也不想姜茶为了掩饰什么她不愿意接受的事实对她撒谎。

那让她尴尬又难堪。

好在撤回消息后,过了会儿,姜茶也回复她了。

——“还没睡。”

倒是诚实。

纪梵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许多问题堵在脑子里,却是一句都问不出口。她脸色发白,纤长的指尖轻颤,给她发:

——“那,我来你房间好么。”

——“我睡不着。”

发完消息就静静等着。

焦灼却耐心。

一分钟。

两分钟。

......

很久都没回复。

酒店房间不开窗有些闷,纪梵起身,皱眉,把雪白的绒浴衣拢好,穿上拖鞋把窗户打开了。夜风凉凉的,身处高楼,酒店下面时不时呼啸而过的车,带起一阵像是从遥远地方穿来的风声。

她眯起眼睛,纤长的睫毛扑下,接着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

“纪总?”

纪梵支在木质窗台上,眼睛看向遥远的夜空,城市边缘的山峦划出轻黛的轮廓,边缘隐隐泛白。

她拢了拢长发,轻声道:

“帮我查一个人。”

“谁?”

纪梵顿了顿,道:

“柏以涵。”

纪梵接着道:“我把她名字发给你,你把你能查到的都发来。”

“好的,您放心。”

纪梵掐断了电话。

那天吃饭时和柏以涵有过一面之缘,似乎是个穿着白衬衣的短发女人,年轻,皮肤白,个子高挑,偏瘦。再多一点的印象,那大概就是——

和姜茶有些不清不楚的。

关系暧昧。

纪梵神色微冷,淡淡看了屏幕一眼,直接带着房卡出门。

夜里很寂静,稍微有点动静都听得见。外头先是传来不急不缓的脚步声,接着就响起了敲门声。

纪梵的声音在外头说:“我头疼,一个人睡不着。”

姜茶表情漠然。

头疼,两个人就睡得着了?

她又不是止痛药。

外头的人仍旧不折不挠地敲门。

姜茶翻了个身,正想起身,一转眼忽地瞥见了一个东西,正在地板上躺着。

是个白色的盒子,像是药盒,包装上不知是哪国语言,看也看不懂。

纪梵的药?

估计是刚刚两人在这闹腾的时候从包里掉出来的。

既然她来了,就顺便还给她吧。

姜茶拾起那盒子,神色一瞬间有些犹疑。

不对啊。

为什么纪梵一个感冒,要吃这么多药?之前的那些白色绿色的药丸,再加上这一盒,这都多少了?纪梵怎么回事呢。

她一边拧开门,一边把药盒捏着问:“这是什么?”

纪梵瞳孔一缩。

她很快冷静下来,只答:“感冒药。”

姜茶皱眉,看着那些看不懂的某国语言:“你吃的药,都这么...”她谨慎地措辞:“复杂?”

纪梵劈手夺过那盒子,放进衣兜。

“从小到大都这样。习惯了。”

从小到大都这样?

姜茶想起她曾经说过,她SCN9A基因突变,导致别人一点点的疼痛,到了她这里会被放大无数倍。怕疼所以不停吃药,可以理解,问题是,是药三分毒,感冒了要靠自己的抵抗力好,这么一直吃,免疫系统功能都得退化了吧。

姜茶抬眸,忍不住想说她几句,偏偏一下子对上了她的眼睛。

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犹豫的神色一闪而过。

纪梵尴尬地转向一边。

夜深,走廊里没什么人 ,只有个清洁工提着黑色袋子路过。

纪梵就穿了件纯棉的白色交领睡衣,锁骨上干干净净,首饰都摘了去,的确像刚才床上爬起来、睡眠不好的那一类。她静静站在门外,好几次开口又不说话,似乎想问什么。

“你来干什么。”

姜茶问。

纪梵静静看着她,试图从里头看出某些类似心虚一类的端倪。

可是没有。

姜茶的眼睛干净又清亮,直直地看进她眼里。

“你刚刚和谁聊天?”

纪梵把手插在浴衣兜里,漫不经心道:“回复都发到我这来了。”

“一个朋友。”

姜茶转身,困极了似的道:“好晚了,睡觉吧。”

纪梵一口气堵在心里,神色阴郁,便索性往她床边一坐:“晚上我睡这。”

姜茶看了她一眼,戴上浴帽洗脸,算是答应了。

其实本来也不用矫情。

在家里不就是一起睡么。

等她洗漱好,准备往床上爬的时候,才忽地清醒。

只有一床被子。

纪梵缩在那里,长发遮住了半张脸,也不知真睡着了还是做戏,姜茶走过去时她动也没动,似乎已经睡熟了。姜茶弯腰凑近,鼻尖萦绕着她的冷香,纪梵呢,毫无知觉,呼吸匀称,浓长的睫毛安静扑下,安安静静的,像个孩子。

姜茶看了她一眼,伸手想把她推醒,触到她被子里温热的肩,却是停下了动作。

算了。

她眨眨眼,于是走到另一边,掀起背角,轻手轻脚地爬了进去,缩起来睡觉。被子很宽,两人间隔安全,姜茶又看了她一眼,那人仍没有反应,睡死了。她于是伸手关灯,房间一暗,姜茶缩进被子,安静地闭上眼睛。

夜间安静,窗户一关,什么声音也听不见。只有耳边的呼吸,一下 一下,静谧极了。

半梦半醒之间,腰上一热。

姜茶眼皮颤了颤,梦里被一只蛇缠住了身子,那蛇却是很热,弄得她喘不过气,只张着唇,用力呼吸,溺水似的。

姜茶颤了颤,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别动。”

纪梵的手环着她的腰,贴着她耳朵,轻声道:“让我抱一会儿,不做别的。”

身后的人把脑袋埋在她脖颈出,呼吸微烫,一下一下徐徐喷洒在她脖颈上,身体的温度很暖、很热,裹在被子里,没一会儿就热出了一身薄汗。

好多年了,姜茶早已习惯了这个姿势,从前她们就是这样,纪梵从身后轻盈地抱着她的腰,贴的很紧,像是两只叠着放的汤勺,依偎着,恰好。

意识慢慢薄弱。

她眼皮沉重,一会儿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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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结束,第二天早上,众人便离开酒店,各回各家。

纪梵一直惦记着那天晚上忽然撤回的消息——

姜茶的约会。

好几次她忍不住想问,可话到了嘴边又怎么都问不出口。她不明白这种懊恼的、纠结的感觉从何而来,答案分明那么清楚明白,可她选择装瞎,选择不知道。

仿佛她只要不问,就什么也没有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