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第2/2页)

她已经进入了状态。

这一条很成功。差不多可以过了。

正在这时,已成断壁残垣的小洋楼里又传来一阵轰鸣,灼热的气浪掀起一阵飞沙走石。

怎么回事?

姜茶僵住了。

按照剧本,爆破只有一次啊?!

气浪里,无数尘嚣扑过来,姜茶被震的不住后退,几乎无处可逃。正在这时,忽地一个身影狠狠地扑了过来,紧紧抱住了她,揽着她的头,让她靠在胸口。

轰炸声里,无数砾石飞溅而起,姜茶在雨里浑身发抖,紧紧闭着眼睛,却感觉额头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

睁开眼,触目惊心的一片红。

血。

一滴一滴的血往下落,再往上,抱着她的女人长发凌乱,被雨淋得微湿,额角破了一个血窟窿似的,血迹蜿蜒而下,一滴滴砸在泥地里。

破碎的砖石本要砸到姜茶,却被纪梵挡了去。

女人睁着眼睛,目光那一瞬间却像是死了一般,直愣愣的,姜茶贴着她耳朵急急地叫了好几声,才重新恢复神采。

“怎么回事?”轰炸声平息了,姜茶往工作人员的方向看,大声呼叫:“人呢?!她额头流血了!”

纪梵被送去了医院。

姜茶的戏没拍完,还剩最后一个场景,只得接着这场未停的小雨,继续演戏。

纪梵从医院出来时,剧组的烟火师站在医院门口,吓到腿发抖。

当时他带着两名助理去现场调试爆破点,失手引爆了炸弹,这才导致了第二次爆炸。

得罪谁不好,偏偏是纪梵!

“纪,纪总,”他差点跪下了,结结巴巴地说:“您没事吧。”

纪梵额头缠了一圈绷带,脸色苍白,摆摆手,没说话。

后来的事情,姜茶已经不清楚了。

听人说,纪梵只是额头被碎石割破了皮,问题不大,包扎了一下就出院了。

照理说是没什么的。

姜茶微微放心下来。

只是,又过了很久,姜茶却一次也没有见到纪梵。

这个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从她的生命里,彻彻底底的,连一个影子都没有留下。

纪梵送的分手礼物,那个玻璃罩着的白玫瑰,倒是被姜茶放在桌面上,花瓣卷着,优雅又漂亮。

一抬头就能瞧见。

最后一场戏收工,姜茶想了想,决定去找纪梵。

她记得她们有个约定。

是什么约定呢?走在路上,她才想起来,那个约定,是今天要去民政局。姜茶两手空空,只好又掉头回家,带上了纸质的离婚协议书,户口本原件,身份证和结婚证。

纪梵的住处在山上,欧式的建筑,绿草如茵。一大片草坪修剪的整整齐齐,洒水器还开着,不断喷洒水雾。

一切看起来不错。

就是过分空旷。

姜茶站在青铜的铁门前摁了门铃,监控转了转,接着一个人踏着石子小路走来。

“姜小姐?”

来开门的是管家。

“我找纪梵。”

“哦,”管家挠挠头,颇为抱歉地说:“纪总不在家呢。”

“不在家?”

姜茶顿了顿,呐呐道:“好的。我改天再来。”

姜茶打纪梵的电话,关机,又踟蹰着给打开微信界面,指尖敲了敲,打了一行字,片刻,又删掉。

过了许久,她才完整地把消息发了出去。

——你在哪里?

——该去办理离婚手续了。

姜茶等了许久,晚上甚至因此失眠了,也没有等到纪梵的回应。

杀青宴上,纪梵的位置空着。

四周的人都高举酒杯庆祝,侃侃而谈,从电影的完美收官讲到后期宣传,滔滔不绝。

姜茶却什么也没听见,忍不住问了句:“纪梵呢?”

一圈人瞬间安静,讶然地看着她:“姜小姐都不知道,我们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纪梵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她以为对方躲着她。

她打算躲多久?

姜茶给许青竹打了个电话。

她把额头抵在玻璃窗上,看着在冷雨里愈发朦胧的街景,呵出一口气。

窗上结起白雾,很快散去。

电话接通。

下雨了,她和纪梵在一起六七年了。

“喂?姜小姐。”

“你知道纪梵在哪里么?”姜茶的手指在罩着白玫瑰的玻璃上轻轻抚着,一下一下。

“......”

许青竹问:“你找她有什么事?”

姜茶轻声道:“去办离婚手续。”

许青竹说:“你家在哪里?我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你。”

“......”

姜茶报了地址,电话挂了,那头一阵忙音。

许青竹来的时候是傍晚,楼道里的感应灯坏了,阴惨惨的。许青竹见了她,递给她一样东西,轻叹:“你可能不知道,纪梵有很严重的脑淤血,替你挡的那一下,根本就是在送命。”

递给她那卷起来的两张纸后,许青竹就转身离开了。

姜茶把卷着的纸一点点撑开。

纪梵的遗嘱。

立嘱人:纪梵;性别:女

.......

姜茶把那份遗嘱猛地砸在墙上,一寸寸坍塌下去,眼泪糊了一脸。

遗嘱?

你真狠。

姜茶摇摇晃晃地起身,举起玻璃球,狠狠地把它摔在地上。

白玫瑰安静地躺在地上,一地的碎玻璃渣里,卷的很好的小纸条露了出来。

很窄的卷起的纸条,浅杏色。像小时候塞进漂流瓶里的那种,很隐私地被细绳绑着。

姜茶拾起那卷起的纸条。

指尖一点点撑开、抚平褶皱,卷角。

是纪梵的字迹。

清瘦隽永,笔触锋利,线条却温润柔和。

“我这一生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唯有你,我希望有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