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第2/3页)

“他找我什么事?”

纪梵低头,白瓷碗里盛着一只蟹肉龙虾汤包,皮白而薄,被她一筷子戳破。

汤汁流了出来,香气四溢。

墨色长睫静静垂下,纪梵神色浅淡。

纪安喝了口酒,淡声道:“就是让你拨款给他投资,小事儿,你用不着躲着他不接电话吧。”

纪梵低着头,白皙单薄的眼皮垂着,眼尾长而淡,含着冷意。

“我没有躲他。”

纪安声音变得严厉起来,眸子里带着冷光,继续逼问:“行,他的电话不接可以,我的你也敢不接?你翅膀硬了,能飞了,但你不要忘了,目前为止除了你,最大的股东还是我,你——”

纪梵把杯子轻轻一放,发出一声轻轻的声音。

空气忽然变得很安静。

“您作为父亲,问过我为什么不接电话么?为什么觉得我是故意不接,而不是出事了,根本就接不到呢?”

“你少跟我找歪理!”

纪安的慈祥像一层单薄的纸面一样,瞬间就破碎开,露出里头毫无感情的冷眼:“你什么德行我不知道?你就是心里有气,一直觉得我对你不好,偏心。”

“我都忘了。”纪梵抬眸:“您怎么对我不好,怎么偏心了。”

纪安不知她是真忘了,以为她想算账,心里一阵冷笑:倒开始摆谱了。他把酒杯“啪”地一声放下,淡淡道:

“你毕业从基层做起,你哥一上来就是副总,你一直记恨吧?”

“还有么。”

耳畔滑落一缕长发,纪梵却仍低着头,眸色微敛。

“后来安排你给你哥打下手,当文员,你不服气是吧。”

“还有么。”

“你生日那天把你赶出家门,还把你额头撞破了,但后来我又给你打电话了,你没接。”

“还有么。”

“扇你那巴掌,把你耳朵弄的差点聋了的那次,那天是我喝了酒,而且你当时态度太冲......”

......

纪安显然没把包间里的几人当外人,刚开始端着的架子都放下了,一边喝酒一边和纪梵讲道理,把陈年旧事一桩桩一件件翻出来、解释,大概意思是,她被扇巴掌、被打骂都是有原因的,是她有错在先。

还说,孤立她、冷暴力都是为她好,为了让她成长。

姜茶却是越听越心惊。

她以己度人,觉着纪梵虽没了生母,但还有父亲。她以为全天下的父亲都一样,嘴上不说,实际上还是宠着孩子的。

可纪安——

根本就没有心。

姜茶从前听过一些风言风语,说纪梵不受宠,在家里处于被排挤的状态,地位不如她哥。那些报道都是些不入流的媒体写的稿子,姜茶一直以来没当回事,觉得这些都是凭空捏造的。

都是连着血脉的,哪里能不喜欢孩子。

何况这些事,纪梵自己都和她没提过。

直到这时,她才感觉到纪家氛围的诡异。

当父亲的这样,对孩子不是爱,而是像对待商品一样评估价值,价值高就青眼相加,价值低就弃置不顾。

根本就是势力。

姜茶只低着头,墨玉一般的眸子被水雾蒸腾的微湿,含着冷意。

“您可能不知道,她......”

姜茶很是愤懑,想质问他,纪梵那时候在手术,为什么没有一个人陪着?为什么她病了连最亲的亲属都没人可以依靠?为什么她都快死了你们想的却是让她拨款?

桌下的手却被纪梵轻轻捏了捏。

“别。”

包间里开了冷气,几个人没出声,气氛有些肃杀,窒闷的紧,压根不像家庭聚餐。

-

一顿饭匆匆结束,几人不欢而散。

夜色降临,屋子里很安静。

长长的过道里只开了盏壁灯,把纪梵的影子慢慢拉长,投在白墙上。

纪梵停顿片刻,转身进了书房,蜷缩在飘窗的软垫上,瞧着窗外一片月色,变得很沉默。漆黑的眸子映着一弯月,藏着不知是迷惘还是落寞的神色,在光影明暗之间扑朔。

她经历了什么?

过去像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把人牢牢地锁住,动弹不得。

纪梵皱眉,试图把一闪而过的记忆碎片捕捉到,可终究却只留下残影。

老旧的大宅,青石板路,细雨。

黑白照,骨灰盒,袅袅的烟雾,以及火红的香烛。

她试图找出因果,却徒有迷茫。

纪梵去洗了澡,正准备和前几天一样,同姜茶分开房间睡觉,出门的一瞬间,指尖一热,被轻轻拉住了。

她转过身。

姜茶穿着雪白的睡裙,目光安静地瞧着她。

“怎么了。”纪梵问。

姜茶脸颊微红,垂下轻纤的长睫,停顿片刻又惊蝶一般掀起,轻声道:“你不是想睡这边么。”

纪梵微微讶然地瞧着她。

一股清浅的香味缓缓浮动,似是花香,却又更加淡,更加悠长。纪梵一低头,鼻尖触到她发丝之间,闭眼轻轻闻了闻。

她喜欢这种味道。

让人沉醉,想要更加近。

温暖的灯光洒下,室内的气氛旖旎而静谧,宛若在密密织着的柔软蚕茧里。

纪梵试探着,轻轻环住她的腰。

姜茶没有挣扎,反而顺从地把她带到床边。

姜茶抵着她的肩,让她靠在床榻上,接着分开双腿,跨坐在她身上。

纪梵长发发尾沾了水,一缕一缕卷在肩头,在锁骨上划出一道微亮的湿痕。皮肤冷白如玉,披了件黑色织金的丝质睡衣,黑色丝绸长裤,唇色却因为在热雾里蒸过愈发明红,冷冷的气质里又多了一丝微妙的艳丽。

姜茶安静地看着她,目光很仔细,从眉心到鼻尖,鼻尖到红唇。

气氛旖旎。

纪梵白皙指尖微微蜷缩,眸子里闪过一丝紧张的情绪。

姜茶却一点也不着急。

“你觉得她怎么样。”

姜茶凑近她耳边,轻轻吐气。

“谁?”

“洛妍。”

“跟你长的很像。”

“还有呢。”

“没了。”

姜茶坚持不懈地逼问,像在审问犯人:“还有呢。肯定还有。”

纪梵猝然垂眸 ,白腻耳根浮起浅浅的绯意:“的确还有。”

耳畔微热,纪梵悄悄靠近,轻声道:“你比她好看。”

姜茶一怔,忍不住笑了。

这算什么。

纪梵见她笑了,道:“我也想问。”

“我母亲呢?是和我父亲离婚了么?”

她母亲早就死了。

姜茶不知道心底突如其来的一阵悲意如何平息,只用微凉的食指轻轻抚上她的红唇,在她唇上摩挲两下,柔声道:“别问了。”

纪梵的长睫扑动了两下。

唇上的触感撩人至极,纪梵却堪堪压下那股冲动,看似淡定地轻声问:“做什么。”

淡淡的胭脂色浮在姜茶雪白的侧脸上,她的皮肤薄而透白,稍稍的脸红在灯光下便无处遁形,长而卷翘的睫毛扑动片刻,倏然凑近,鼻尖若即若离,几乎碰上了纪梵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