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第2/3页)

果然,当林思月走的时候,初时认出淮阳王的反感之意消减了不少,脸上也带了几分敬意。

不过临走前,林思月还是不放心问一下柳娘子的下落。崔行舟面不改色道:“日后有空,本王会带柳娘子一同去王旗做客,品尝草原正宗的马奶酒。”

听他说得言辞确凿,林思月也就放心了,于是让侍卫拿了王旗部落特制的牛肉干和大块干乳酪,还有草原上特有的驱寒草药。

“这些都是我给柳娘子准备的,只是她那次走得急,我给忘了。若是王爷能替我带给她是最好的了。尤其是那草药,乃是草原特有的绝崖花,五年才能结果。果壳研磨入药,最对她的寒症,对受损的经脉筋骨也很好。”

崔行舟命莫如收下,并对林思月道:“请王女放心,我一定带到!”

那天之后,王爷竟然难得心情愉快了些,并吩咐莫如一定要保存好王女托付的物品。

莫如其实很想没大没小地问问:“王爷,您这是总算找到了去找柳娘子的借口了吧?”

不过看着崔行舟在月光下虎虎生威的铁拳,还是一缩脖子,决定装糊涂的好。

草原上,西北主帅将柳娘子做生意的圆滑发挥到了极致。

可是到了油滑鼻祖柳眠棠这里,却遇到了不大不小的难题。

神威镖局的困顿远比她想得要严重得多。

其实外祖父这些年积攒了不少家底。就算当初为她父亲赔偿了大笔银子,也不至于落得破产的下场。

可是他老人家重仁义,需要养活的元老太多,镖局的生意又一落千丈,所以造成入不敷出。这些年里,都靠着老大搏命进银子,后来西北不进钱,就只能靠变卖田产维持生计。

可是再大的骆驼也经受不住这么啃吃。若是外祖父最后一处庄子变卖了,陆家的家底也就剩下不多了。

眠棠休息两日后,便让账房将如今还在陆家领着月钱的元老镖师名单抄一份给她。

那管账的账房是年轻时便跟着陆老爷子闯荡江湖的。按着辈分,柳眠棠得叫他张二爷爷。

所以听眠棠要名单,他便从厚厚的账本上抬头斜看了看柳眠棠,毫不客气问:“柳丫头,你要这个干嘛?”

柳眠棠让芳歇给她搬了条凳,坐在账房里的炭盆便烤着手道:“这不是年关快到了吗?我多久没回陆家了!如今又不是孩子了,该走的礼节不能省,又不想烦着外祖父,便想着请二爷爷帮我开个单子,到时候,我依着月钱的高低,就能排出这些叔叔大爷们轻重缓急,挨个儿过去送份年礼。也算是替外祖父走一走人情场面。”

这话说得张二爷爷很是爱听,不过还是依着长辈的惯例再叮咛小辈几句:“能跟陆爷打江山的,都是能干踏实的,分什么轻重缓急?不在送去的果子酒水多少,你若有心,那些叔叔大爷都能领了你的这份心意。”

眠棠笑着搓手:“就是这个道理,可我没二爷爷会说,若是二爷爷忙,就将往常支出的账本给我,我自己抄送一份就是了。”

这话很对张二爷爷的心思。他如今年岁大,可不愿做这些精细活,而且往常的月利账本子也没有什么怕人看了,于是便叫小伙计取了厚厚的三大本子,递给了芳歇。

柳眠棠从账房出来后,正好路过二舅舅的宅子,冲着月门往里一望,不光是窗户纸换了,而且就连廊下的灯笼也换了,都是薄纱勾梅花纹路的灯笼布,点上蜡烛的花,廊下的地上便会梅痕点点,很是雅致。

不过这样时兴的灯笼,价格不菲,而且西州的地界可买不来呢!

柳眠棠看了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中。让芳歇磨墨,碧草燃香,她铺展好纸,去抄账本上的名单。

碧草不是很理解为何写字一定要燃香。其实眠棠也不太理解,不过是以前在北街写字时,崔九都要点上,在袅袅香气里精心写字。有些习惯潜移默化,以至于眠棠现在抄个账本都要点香。

被碧草这么一提醒,眠棠才发觉自己又沾染了王府奢靡的坏习气。回了西州,一切都要奉行节俭。于是题字没写几个的时候,眠棠便让碧草将香熄了。

可是不知为何,灭了香后,写出来的字就不如方才有模有样了,眠棠心里暗道邪门,就又让碧草再将香燃起来。

碧草也是被小姐折腾怕了,一边燃香一边道:“这香是府里驱蚊子用,虽然不像土香那么呛人,可也不是什么金贵之物,小姐您放心点就是了。大不了,我用月钱给您买一盒回来,抄部经书都足够用的了!”

芳歇在一旁瞪了碧草一眼:“再贫嘴,仔细姑娘扣你月钱,让你能在主子面前充大方!”

碧草一吐舌头,连忙跪在桌边,替眠棠将写好的名单铺摆在地上的席子上,等着墨迹干了,再收拢到一处。

眠棠这一写,可是写了大半天的功夫,才算将陆府养的元老们核算清楚。

这么一算,健在的不健在的,竟然有一百六十户这么多。

健在的自不必说,不健在的因为留下的是孤儿寡母,陆武也照样按月给钱,照顾遗孤。

眠棠写好名单后,碧草问:“小姐,接下来是不是要去定果子点心?屋里包扎点心的纸不够用,须得再买些……”

眠棠挥了挥写酸了的手腕子道:“不必,从明天起,我们要挨家挨户地去暗访。”

两个丫鬟听了面面相觑,不知道小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不过眠棠第二日真的是乔装上阵,重新梳了妇人的发髻,戴了带纱的兜帽,领着两个丫鬟,假作外地来选买店铺子的商妇,按着名单上的地址,挨家挨户地走访起来。

眠棠走访主要靠问,每条街里一到太阳好时,总有三五成群凑在一起聊天的老妇们。眠棠借口着要在街里租住房屋或者店铺,不动声色地就将邻居们的情况打听个明白。

毕竟她在灵泉北街板凳子上练就的聊天闲扯的功夫并非浪得虚名,很容易跟老妇人们迅速达成一片。

可是这几日走访下来的结果,却让眠棠听得堵心憋气。

这些月月领着月历的元老们,大部分日子过的甚是红火。

例如以前替外祖父分管水运的曹爷,虽然当初跑到陆家哭穷,只说自己丧了原配,拉扯着三个儿女不易,所以外祖父额外给了他两份月历,可是他趁着当初镖局生意不行时,自己另外支摊子,靠着低价拉拢住了神威镖局原来的老客。

他的水运行当初虽然本钱不甚充裕,可靠着吃靠陆家,还是一点点地将生意做起来了。只不过也许是怕陆家知道,他没敢顶了自己的名头,而是让他的一个侄子出面代为打理。不过他的侄子原本是乡下种田的,说话都说不利索,什么事儿都要请示着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