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当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对于廉家上下来说也是异常艰难的。

廉苪兰在王府五爷上门提亲后,渐渐恢复了清明,抵死不同意这门亲事。

可是廉楚氏与自家老爷慎重商量后,觉得女儿也只能这么办了,世间千万好姻缘轮也轮不到她了。

因为先前的种种,廉家跟崔家闹得甚僵,细细想来得不偿失,莫不如就应了这门亲事。

可若女儿不同意,那么也只能回绝了,回头再把廉苪兰送到佛庵里去。

不管婚事能不能成,癔病总是要治,只是新寻的那位大夫不入府,只坐堂。所以每当下午诊病的人较少时,廉楚氏便会带着廉苪兰来针灸。

后来那久久不曾出门的崔五爷竟然借着诊病的功夫,也去了廉苪兰最近常去的那家医馆针灸。

那位五爷斯斯文文,只对廉姨妈说要跟小姐说上几句。

于是廉姨妈抱着死马权当活马医的心思,便允了他跟女儿在庭院的竹林旁说上几句,她和丫鬟隔着不远地看着。

后来也不知道五爷说了什么,廉苪兰回去后茶饭不食,过了足足一天后,居然点头应下了这场婚事。

于是就这么的,这门亲事算是定下来了,也算让廉家的丑闻告一段落,莫要累及了家中子弟。

只是这日子须得靠后,等着淮阳王接亲之后才能定日子。

一时间,楚太妃的心病解除,复又恢复了呼朋引伴,设茶宴,品香会的蓬勃朝气,并时时带着秦氏会客,尽显淮阳王府主母与姨娘的一团和气。

眠棠在床上躺了五日之后,胎相渐稳,后背似生了痒一般,怎么都躺不住,便想起来偷偷走一走。

奈何她屋子里不光有芳歇碧草两个丫鬟,还另有太妃委派过来的大丫鬟幻雪和雁容。

八只眼睛齐盯着淮桑县主,敢动一动,便有人忙不迭去寻太妃或者是淮阳王来。

崔行舟这几日送走了京城上差,也不怎么出府了,大部分时光就如此时一般,一把藤椅半躺在床对面,拿着一本书,就着一壶清茶就能消磨大半时光。

眠棠今日躺在床榻上看了一会崔行舟给她拿来的两本连环画册子。

只因为郎中说孕妇不能累着眼儿,崔行舟就禁了她看文字密密麻麻的书册子,弄了这些个给孩童看的画册给她消磨。

眠棠忍着性子看了一会《三顾茅庐》,又看了一会《黑山老妖》,接下来便仰躺着数了数床边一根络子有多少穗子。

最后她实在忍不住了,翻了个身,探头对专心致志看书的崔行舟道:“能不能让我下地走走,脚底板都要生草根子了。”

崔行舟利索地放下了书,长腿一撑坐到了床边,掀开被子露出眠棠着了布袜的一双脚。

眠棠唬得一缩腿,问道:“你要干什么?”

崔行舟坦然道:“你不是说脚下生了草吗?我替你除一除。”说着便伸手去捏她的脚底板。

眠棠笑着将脚踩在他健硕的胸膛上,嗔怪道:“我都这般可怜了,你还要闹我,郎中昨日不是说我的脉象见平稳了吗?起来走一下而已,又有何妨?”

崔行舟替她揉了揉腿肚子,安抚道:“多躺躺,总没有坏处,郎中不还说了,若是再多躺几日,才更保靠些。”

眠棠不吭声了,却拉着崔行舟不放:“那你就给我看孩儿才看的书,那书画的都是什么,居然有哭闹不睡,便会被老妖抓走的桥段……”

崔行舟听了忍不住轻笑:“下次我请了画匠专门给你画一本,若是哭闹着不肯躺着养胎,便要被挠脚心的桥段!”

眠棠瞪眼想了想,疑心他要请的画匠,是前些日子他塞给自己那些香艳画册的画匠。这么一想,那画面顿时透着无尽的暧昧,叫人有些撑不住……

崔行舟见她一直闹着无聊,便扯了一本子异闻志异道:“你乖些,我念给你听,这样既不费眼睛,又能消磨光阴……”

就在二人说笑的功夫,外面有人来禀报,说是太妃领着廉姨妈和廉小姐来看望县主来了。

崔行舟皱眉道:“母亲心里也太没数,现在她如何操劳得待客,不见!”

说这话时,那太妃已经领着人走到了院门口了。碧草说话比较愣,在其他丫鬟有些迟疑时,她已经快步出去了,毫不修饰地跟太妃传话:“王爷说了,县主正困乏,不宜劳神见客,还请廉夫人和廉小姐改日再见。”

太妃其实等着就是儿子的闭门羹,向来不善于推拒妹妹的她略松了一口气道:“你看吧,我就说你不必来见。淮桑县主这几日感染了风寒,说话都不利索,你要与她赔不是,也须得改日……”

廉楚氏经过之前的折腾,气焰已经湮灭了许多。她也清楚知道,这个柳眠棠可不是那等子娇软可欺的女子,提刀拎人脖领子时,真是杀气腾腾,都叫人疑心她先前是做什么勾当的。

这次她来,还真是给柳眠棠赔不是的。不管怎么样,廉苪兰到底是嫁入了淮阳王府,跟这位柳眠棠成为妯娌。

以后她们既然抬头不见低头见,总得过一过场面,挽回些许着场面客套。

可没想到,她领着女儿来见太妃研究了过礼的事宜后,提出要见一见县主,太妃却面露难色,说县主身子不爽利,不能见客。

廉楚氏疑心是柳眠棠记恨了自己,所以赌气不见,这才坚持磨着太妃引着她们母女来见。

没想到,人都走到门口了,却吃了闭门羹。

那碧草传了话后,便脚不沾地回转院子了。

此时廉苪兰隔着院墙,隐约能听见王爷和淮桑县主的说话声,接下来居然是崔行舟磁音低沉地朗诵文章的声音。

隐约还能听见那位县主挑剔道:“读的都是些个什么,你且拿你方才看的诸子兵法读给我听。”

说话如此的不客气,着实是短缺了妇德教养。

依着淮阳王平日清冷不容人的性子,大约是要出声申斥嘲讽一番的。没想到不一会,那男声便转了内容,真的读起兵法来了。

廉苪兰僵站在那里,想着她听太妃说,县主身子不爽利,表哥这几日都在府里陪着她。

廉苪兰跟这位表哥也算是做了几年的未婚夫妻,从来没有见过崔行舟柔情蜜意过,就算她特意写了情诗,都不见表哥知情知趣。

在她看来,崔行舟就是个严谨周正,不解风情之人。可没想到,他在那个女人面前,倒像是换了瓤子似的。

想到这,廉苪兰敛了眼目,低声道:“母亲,既然县主不适,我们还是回去吧。”

廉楚氏现在可没有以前,到了王府如在自家庭院里闲庭散步的安适感觉了。听女儿这么说,她便客客气气跟姐姐辞别,领着女儿出门了。

可上了马车,廉楚氏便气呼呼道:“好大的架子,长辈都到了她的院门口都推辞着不见,以后她若是给你小鞋穿,你可不能忍,有你姨母给你撑腰,就算你嫁给的庶子,也不必受了她的闲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