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离开

叶蓁蓁扶起他一边臂膀,说道:“我们找地方躲起来吧,被那些假道士找到就麻烦了。”

她左右看看,知道以自己的体力无法带着楚凌渊走出太远,于是直接扶着他来到位于道观后院的厨房。

厨房里杂乱异常,放眼望去连块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楚凌渊身上的温度很不正常,一会儿冰冷一会儿滚烫。叶蓁蓁急得额上冒汗,却不得不冷静下来,为他们二人寻找藏身之所。

一般的厨房都会在外头挖一个地窖来储藏食物,她在厨房周围找了一圈都没发现。

叶蓁蓁进入厨房,脚下□□草堆绊了一下,她低头一看,干草堆下是一块方形的铁皮,铁皮上有一个拉手,使劲一拉,终于露出了下方的地窖。

里面黑漆漆的,没有杂味,似乎已经废弃许久。叶蓁蓁过去扶起楚凌渊,两个人先后从地窖下的梯子爬了下去,她怕那群假道士发现,又用杂草把铁皮盖好,这才回到地窖下。

“哥哥,你怎么样?”

地窖里冷得厉害,叶蓁蓁双手抱着手臂走到楚凌渊身边,发现他身上像结了冰似的,细看之下还冒着森寒的白气。

他看她的眼神里不再如白日一般温和,反而透着一股凶戾,似乎只要她敢轻举妄动,楚凌渊就会毫不犹豫的撕碎她。

“哥哥?”

叶蓁蓁惊恐地退后一步,那道冷厉的目光仍旧跟着她,不知道是不是中毒的影响,他好像突然变得很陌生。

楚凌渊的身体越来越冷了,他手臂僵硬地抬起,然后狠狠攥住叶蓁蓁的手腕、

“过来。”

叶蓁蓁冷不防被他一拉,身体顿时失去平衡栽到他怀里,楚凌渊那双手贪婪地抱着她取暖,蓁蓁连着打了几个哆嗦,感觉自己被一个冰雕抱住,冻得眼泪都出来了。

那人就这样抱着她,不知过了多久,才沉沉地睡过去,叶蓁蓁见他睡着,活动了一下上半身,顿觉酸疼的要命。

她纵然有气也不能跟一个生病的人发,叶蓁蓁反复告诉自己,面前这人救过自己的性命,心中终于不那么难受了。

她从睡着的人怀里挣脱出来,通过透进地窖里微弱的光亮判断,应当已经是午后了。如果顺利的话,叶府的人应该已经安全了,到时娘亲发现她和楚凌渊不见了,应该会找祖父求救,让他派府衙的官兵来找。

叶蓁蓁的肚子此时发出咕噜声,昨天她就没怎么吃东西,后半夜更是忙着逃跑还有回来找楚凌渊,早已累的筋疲力尽。

这地窖里什么都没有,若想找吃的,还得爬上去到厨房里看看,这伙贼人昨夜暴露了,此时很可能已经离开。叶蓁蓁觉得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她得出去看看才行。

她朝地窖入口的梯子走去,走到一半又折回来,在楚凌渊耳边低声说道:“哥哥,我爬上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

楚凌渊没有回答,应该是真的睡着了。叶蓁蓁再次朝地窖入口走去。她没看到楚凌渊在她说话时,眼睫轻轻颤动一下。

她也不知道在她爬上梯子时,楚凌渊便睁开眼睛。

他眸中俱是冷意,在曼陀毒性发作的影响下,不惜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叶蓁蓁。

她要去哪里?出去看看?或者根本就是想抛弃他独自离开?

昨夜他看见叶蓁蓁回来找他,那时候说他心里没有丝毫触动,连他自己都不信。这几日他做出的种种异常行为,包括对叶蓁蓁的过分依赖,或许有一部分是因为毒性发作,但其中更深层的原因,他甚至不敢想。

——我是不是越来越在意这个人?

这种在意能够轻易摧毁他冷硬的心肠,让他变得孱弱无力。

就比如现在,他看着叶蓁蓁离去的背影,除了想一掌杀了她,更多的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愤怒和伤痛。

叶蓁蓁。

楚凌渊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嘴角突然绷紧。

就到这里为止吧,也只是心血来潮时顺手救下的一个人,六年的时间,难道还不觉得腻?

他抬了抬掌心,催发内力时竟然控制不住身体中本能的迟疑和颤抖。

望着那抹背影爬上梯子,直至最后消失在地窖入口,楚凌渊依旧没能出手,他最终遵从了本能,手慢慢放下。

阮夫人所说的“情”,他此时此刻终于明白,叶蓁蓁这个名字,像缠绕在他心上细密杂乱的丝线,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今后势必会牵动他的心。让他的悲喜、爱恨,全部与她纠缠在一起。

“叶蓁蓁……”

楚凌渊的声音飘忽到连他自己都听不清,却意外地得到了回应,他呼吸不由一滞,只见叶蓁蓁抱着一件不知从哪里找来的衣服,手里的帕子包的鼓囊囊的。

“哥哥,你终于醒啦,你刚才是叫我吗?”

她跑到楚凌渊面前,发现他目光复杂地盯着自己的脸,于是用手背擦了擦脸。

“我把脸弄脏了吗?”

过了半响,楚凌渊才摇了摇头,皱眉看向她手里的东西。

叶蓁蓁把衣服放到一边,准备等楚凌渊冷的时候给他用,却听这人说道:“用不着了。”

叶蓁蓁满脸喜色:“哥哥,你好了吗?”

“嗯。”

楚凌渊被那双澄澈的大眼看着,险些狼狈地低头躲避,

他想,大概是报应吧。

他痛恨阮夫人为情所困的样子,因为她疯起来的时候会不择手段地折磨身边所有的人,也包括他这个不被期待的儿子。

想不到有一日,他会变成自己最恨的样子。当叶蓁蓁看穿了他的真面目,可还会这般对他笑,当他不再想做她的哥哥,而是想一寸寸的将她彻底占有,她还会不会有这种单纯的开心。

楚凌渊在心里设想如果此时停下来会怎么样?

但只是想像这种可能,就让他心头如被烈火烧灼,放过她便要忍受这样的不甘痛苦,他不乐意。

叶蓁蓁看他脸色变幻,还以为是毒又发作了,连忙凑过来关心地问:“哥哥,你没事吧?”

她看见一双比深渊还要莫测的黑眸,楚凌渊伸手将她按进怀里,丝毫不容许她挣脱逃离。

“叶蓁蓁,乖,别动。”

那声音细细密密地传进耳朵里,寒意无孔不入,叶蓁蓁真就不敢动了,任他抱着。

楚凌渊下巴蹭在她头顶上,轻声说话:“你方才去了哪里?”

蓁蓁回答:“我去厨房找吃的,就剩几个凉馒头了,那伙贼人似乎已经走了,不知道祖父会不会派人来找我们。如果晚上还没动静,我们就先离开这里。”

楚凌渊不知道有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天色彻底暗下去,地窖里异常安静,只有两道极其相似的呼吸声。

叶蓁蓁受不了这种等待行刑一般的沉默,开口问道:“哥哥,你身体恢复了吗?我们什么时候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