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出嫁(第2/4页)

对于这些世家贵妇、千金贵女们,钟意曾经暗暗羡慕过,也曾经对着她们隐隐的自惭形秽过,更曾有过在永宁伯之宴上那么难堪落魄的境地里,只为了赌一口气,不让她们看笑话,便强撑着要自己摆出副从容不迫、波澜不惊的模样来的时候……但时至今日,再一次面对那些人各形各色的目光,钟意心头却只有平静,真真做到了心如止水、不为外物所动。

这平静,不是为了赌一口气,不是为了在人前装模作样,而是真真正正的无所谓了。

——或许是因为钟意已经求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而被人满满所爱着的人,内心足够强大,也再不会去因外面那些无关人等的爱怒怨憎而或悲或喜了。

她心思坚韧,已经知道了自己以后是为什么而活,目标坚定,一往直前,再不会于岔路口怅惘迷茫,或因外人的评价而动摇心神。

也就是这时候,钟意才真正体悟到了林照当日那句“你我的日子总是会越过越好的,而至于那些人……多看了她们一眼,都是叫她们白占了便宜去”的真意。

新娘子这边没有热闹上多久,外面便又喧喧攘攘的来了一群人,听着有男人在外高声谈笑的声音,林照脸上的妆容也上得差不多了,周身齐备,起身悄悄握住了钟意的手,眉宇间多了几分怅惘之色。

——这是迎亲的人也将快到了。

隔着扇门,钟意能清清楚楚的听见林照的几位堂兄弟互相的插科打诨,中间有一人扬声嚎了一句:“翀云兄,你可是陛下钦点探花郎啊!一会儿得你先来一个,你先来出个特难的,难倒他们那边一大片!”

于是钟意便知道,骆琲应当也是已经到了。

外面的男丁们嘻嘻哈哈着,里面的妇人们也一时安静了下来,凝神听着外边的动静,林照握住钟意的手有些黏,想是也出了不少的汗。

燕平王世子到的时候,动静极为明显,因为外面一大帮人呼啦啦地一齐拥了上去,正想要开口刁难,为首的林府长公子先笑呵呵地打了句招呼了:“世子,傅公子……陛下?!”

如果说招呼前两个人时,众人还是嘻嘻哈哈着一副不怀好意的做弄模样,等看到第三个人时,一时全都惊在当场,一阵鸦雀无声后,继而便是呼啦啦下跪请安的声音。

宣宗皇帝笑着免了他们的礼,轻轻拍了拍身边燕平王世子的肩膀,让他往人前推了一推,温煦道:“朕今日就是一个来陪着临知的伴儿,新郎官儿在这里呢,今日这主场是他的,你们瞧准了,就不要让朕喧宾夺主了。”

——可话是让宣宗皇帝这么说了,但如此一来,谁还敢再对着他们一行捉弄了,燕平王世子对着紧闭的房门,规规矩矩地作了一首催妆诗来:“喜气拥朱门,光动绮罗香陌……留取黛眉浅处,画章台春色。*”,众人意思意思地为难了两句,也不敢再真让探花郎出手了,就这么让开了门,放了新娘子出去。

林照盖了红盖头,由自己的大堂兄背着坐上了花轿去,钟意避到一旁遥遥看着这一幕,心头浮起一分突如其来的伤感来。

宣宗皇帝摸到钟意身侧,轻轻弹了钟意的额头一下,笑着道:“可玩够了么?……还要不要再继续去瞧热闹了?”

钟意回过头来,看到身旁的宣宗皇帝,心头乍起的抑郁伤感骤然一空。

“要!”钟意笑得眉眼弯弯,对着宣宗皇帝连连点头道,“我还要去王府那边,看着她们闹洞房呢!”

宣宗皇帝闻言失笑,忍不住地奇怪道:“就这么喜欢去看人家娶新娘子啊?”

“是啊,”钟意也大大方方地直接承认了,丝毫不怕露怯地回答道,“我还是第一次瞧人家如何娶媳妇儿呢,陛下就当是让我去看个稀奇、长长见识呗!”

宣宗皇帝听得一怔,心头霎时有些酸涩。

——钟意这话或许是无心的,但让宣宗皇帝听了,却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地埋怨起自己的仓促失礼来……他是想把这些全都给他的阿意的,不论是一对大雁,还是一场正式的婚礼。

宣宗皇帝的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抑制住嗓间的沙哑,对着钟意柔声道:“好,你想过去,朕便让人送你过去……不过也不要玩的太晚,若是回宫太迟,让外祖母知道了,怕是要逮着你说道上好几句。”

“外祖母才不会说我呢,”说到这个,钟意就可得意了,眉眼狡黠,如一只灵动的白狐,聪慧敏锐,又让人不禁更为之怜惜了,“再说了,就算外祖母说我什么,我也不怕……这不是还有陛下呢嘛!”

钟意笑嘻嘻地凑到宣宗皇帝的肩头,低声补完了后半句,抬起眼时,双眸里是止不住的仰慕与依赖。

宣宗皇帝看得指尖微动,忍不住抬起手来,将钟意工工整整的发髻揉乱了,又再一点一点重新梳理好,面上却是端着一副再是庄重不过的规矩模样,还小声地埋怨钟意道:“这一在外面玩起来,都要玩野了你的心思去……想去就去吧,不过也就仅这一回了,等到想回来的时候,就提前吩咐人去叫朕,朕过去那里接你。”

“陛下不过去王府那边了吗?”钟意听得微微有些错愕。

“王府朕便不过去了,”宣宗皇帝摇了摇头,淡淡道,“朕若过去了,叔母总免不了要再大张旗鼓地招待上朕一番……封赏的恩旨都已经赐下了,倒也不必朕再亲自过去。”

钟意与宣宗皇帝又腻歪了一阵,好不容易才作别分开,一转身,却又遇到了一个许久未见的故人来。

承恩侯世子骆琲遥遥向着钟意躬身行了一礼,抬起头来,温煦道:“微臣骆琲,见过意嫔娘娘。”

钟意站定,悉心地上下打量了骆琲一番,见他面容坚毅,与先前离开洛阳时相比,增了三分果决之色,减了两分优柔之意,便忍不住微微笑着道:“看来江南一行,表哥应该是颇有收获。”

“收获自是不菲,”骆琲也笑,“不过江南之行最最大的收获,还是让微臣知道了微臣自己心中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娘娘您呢,在宫中可还一切安顺?”

“本宫好与不好,虚的不多言,表哥今日也应该能看得一清二楚了,”抛开林氏不谈,单针对骆翀云一个人的话,钟意还是由衷地为对方有所收获而感到高兴的,忍不住打趣道,“如今连林姐姐都嫁人了,所谓先成家后立业,表哥是不是也该好好地讨上一门媳妇儿了?”

骆翀云一听钟意提这茬便不由苦笑了,连连摆手道:“娘娘可饶了微臣吧,母亲如今一日三次地在府中念叨着,但微臣心中如今已有了决断,并无心男女之事,应付母亲一个便要□□乏术了……娘娘可千万不要再想着给微臣再乱点什么鸳鸯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