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多段记忆

“小公主为壁画上的恶鬼吓哭”这个消息一下子传遍了整个皇宫。

虽然是让人惊讶又意外的消息，但联想到小公主年幼又柔弱的样子，似乎又不值得意外了，尽管这与皇家素来威严的风格略有不符。

但当然没有人为此责备于她。

对一个小女孩，任何人都不会苛责。何况她是被亲王和亲王妃捧在心尖上的小姑娘，又是皇室第三代成员里的第一位，很可能的未来继承人。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其他人不会因此受到惩罚。

比如当日负责看守御所藏刀室的看门人因为失职而让小公主误入并因此受到了惊吓，比如还应该负责小公主安危和日常起居的一众侍卫侍女，比如和小公主们一起玩闹的众多其他小朋友。

即使亲王和亲王妃本人表示这并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小孩子有着爱玩的天性，出了事情也该是作为玩闹主谋的小郁璃自己为自己的行为承担一部分责任，而其他陪几位皇室子弟玩耍的贵族小朋友也应该因此受到宽容，但是实际会如何，他们并不知晓。

像是圈子之内以严厉闻名的赤司家家主赤司征臣会不会因此惩戒赤司征十郎，也不是他们能够控制的事情。

毕竟最后的结果是，赤司征十郎觉察出不对劲，力排众多小朋友意见，强行把这件事告诉了长辈，再轰动了过半队伍的侍从之后，他们终于在刀室一个小小的角落找到了小郁璃。

没有人会想到小郁璃会一直躲到平日无人光顾的御所藏刀室去，而且由于刀室的门是关着的，众人也没有想到她究竟是怎么进去的。

赤司征十郎虽然最后的决断做得很正确也很快，但无法否认作为负责找人部分的他也同时是这个游戏的策划者，或许会有多心的人把部分责任怪到他身上。

不管是真的如此认为，还是为了给外人看，赤司家都会做点什么，而有着赤司征十郎母亲诗织护着，赤司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在几日过去之后，亲王妃才与小郁璃试探性地询问。

“小璃，你告诉我……你怎么会进去那里的？”

亲王妃温声温气地轻声问她，一边拍着她的肩膀和背，轻柔地哄着她。

小郁璃倏然睁大了眼睛，一副极为恐惧的样子，她害怕地埋到母亲的怀里，全然一副并不想解释究竟发生了何事的样子。

当然，她也不想出卖自己那位忽然失踪的妖怪朋友，毕竟在她看来，座敷童子仍然是她需要保护和尊重的朋友。既然是朋友，那便要给予信任。

“好吧。”亲王妃也领会了她的意思，她从不勉强自己的女儿，“那我就不问了。”

“嗯……”小郁璃在母亲的怀里闷闷地应了一声。

“但是你要记得，下次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好好地保护自己，以你自己的安危为重。知道吗？”

“我知道了。”小郁璃软软糯糯地回答。

“你要知道，如果你受伤了，会有很多人因此跟着受伤……”亲王妃轻声地哄着她，小郁璃这时却并不能理解她的意思，但付丧神们一想到第一次看到的长大一点的小郁璃受伤让一众下人受罚的事情，便明白了亲王妃的意思。

“什么？妈妈？”小郁璃眨巴着眼睛，可爱地看着她。

“你并不是一个人。”亲王妃神色微微颤了颤，随后抚了抚她的头，“当你处在你与生俱来的这个位置的时候，有无数的人仰望着你，注目着你，他们的一切都与你紧紧相系……这个时候，他们的关心或许出于本意，或许出于功利的目的，但你要知道，这样的你永远都将不是一个人。”

“……”小女孩歪了歪头，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懵懂。

“而除了这些人，还有像是母妃这样的存在，我和你的父王，一直都忧心着你，你是我们的宝贝，不管怎样，我出于一个妈妈的小小心愿，都希望你能够开开心心的、健健康康的。你要知道，在你的身后……永远有很多很多关心你的人，始终陪伴着你。”

“啊？”小郁璃想了想，好像领悟了什么，“妈妈是在说，小赤司吗？”

亲王妃没忍住笑了一下，本来显得有些严肃和忧心的表情瞬间柔和了，她双唇显出一个非常柔美的线条。

“是这样的吧，嗯对，是这样的。”

“诶？”

“在我们小璃生命的不同过程中，有很多人会陪你同行，他们或许会短暂地陪伴你，做你一个时期的伙伴，这个相遇甚至可能只有一个平凡的下午，一个短短的相处，也有可能是生命中的一段时光，但这些却会给你很深刻的印象。”亲王妃搂住了她，“像是母妃和你父王，自然是无比希望陪伴我们小璃一生的，可是这是不可能的……”

“妈妈！”小郁璃感觉有什么不对，连忙喊了亲王妃一声。

“不过没关系。”王妃亲了亲小郁璃，安慰了小朋友的心灵，“在未来啊，一定会有很重要的人，也会等待着和你的相遇的，他或者他们将会是影响你一生的人。”

就在小郁璃和亲王妃说着闲话的时候，忽然一名女官模样的女性疾走进来，神色匆忙焦急，眉头皱着嘴巴紧抿，但她的步履中仍不乏冷静稳重，也没有造成让主人不适的脚步声——是处在礼仪范围之内可以被认可的紧张。

“出了什么问题吗？”

“王妃，”那名女官在两人面前跪下，然后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

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她依然不忘所有学习的规矩，这可真是让人焦急的一件事情，但他们也清楚，这些已经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了。

亲王妃是个思想现代的人，她从不拘泥于这些规矩教条，但无奈环境如此。她耐着性子看女官做完一系列动作。

“那么，起吧。现在可以说了。”

“亲王妃，璃公主……”她隐晦地看着郁璃一眼，似是不想她听见，但这些由不得她置喙，随后她便干脆说出。

“赤司家的夫人去世了。”

“什么！”亲王妃惊坐起来，震惊地看着女官。

“是。”女官敛了敛眸，将头低得更深，“赤司家的家主赤司征臣的妻子诗织夫人去世了。”

“怎……怎么会……？”亲王妃嘴唇动了动，却没能说出什么。

小郁璃什么也不懂，只左看看右看看，最终茫然地低头。

好像……有什么坏事情发生了。

“小赤司怎么办呢？”她心里嘀咕着，眼见母亲立刻跟着女官离开了。

小郁璃也想要跟上，但被侍女温柔地拦住了。

面对侍女近乎无懈可击的表情，她觉得很糟糕，也相当烦躁。

但她确实什么也不被允许去做。

付丧神们都沉默着，消化着刚才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