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爷爷

小鹿果然留下来观看,卓未卿一把取下她的贝雷帽,旋了个圈,将自己头顶的扣在了她毛茸茸的头上。

“小姑娘藏好自己。”卓未卿嘱咐。

“知道嘞。”小鹿稳了稳帽子。

见那帽子压着些许头毛,她的发软软的,很好摸的样子,影帝又产生了些许撸毛的冲动。

“等我收工。”影帝压低了语气,露出些许温柔。

小鹿才不管大兄弟啰啰嗦嗦,找了个摄影机位照不到的地方,坐了下来。

卓未卿很快回到了位置上。

他正在导演一幕戏,是大导明一的成名作——《少女之爱》。

《寻找演员》先导版,会先让四个导演按照自己的理解,拍同一部戏。每个导演都可以自己找这部戏中自己最感兴趣的一幕戏,来进行重构。

这是个平凡又不平凡的爱情故事,讲述了一个青春少女与竹马少年的爱情悲剧。

故事是从一个美丽女人的跳楼开始的,倒叙,从一开始,女主角就已经走向了死亡。

警方在她的身上,发现了一封被血浸染的遗书。

从遗书里,他们找到了属于这名逝世女子的故事。

故事从女人还是一名少女时讲起。

少女活泼美丽,竹马少年英俊而贫穷,两个人从小就是同学,早早起了朦胧的心思。

两个人一同成长,约最好的初中,最好的高中,最好的大学。

无数的岁月都是一起走过。

男方家里,父亲早死,母亲卖钵仔糕为生。他一直替母亲做工,打工赚钱,省吃俭用也要为少女提供最好的生活。

然而女方父母将日渐美丽的女儿当做跨越阶级的筹码,在发现他们恋情后,费尽心思阻止。

两人偷偷来往,过得艰辛。

最终少年死在了一次与她相见的路上,那一个晚上,少女母亲又泼了一盆水到少年头上。

少年当时提着礼物上门,礼物在大冬天沾了水,快要结冰了。

少年死在这个冬天,被大卡车撞倒,当场毙命。

他明明快要大学毕业了,明明考上了最好的研究生,明明有似锦的前途在等着他……

少女得知消息,立马晕了过去。

她没有向父母哭闹,也没有意料之中的伤心欲绝,两人的朋友都骂她冷血无情。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坚持着陪着少年母亲办完了葬礼。

只剩她一个人去读研究生了,她读完研究生,找到了很好的工作,一直都过得很好。

没有灰蒙蒙的死气,没有欲死不能的哀哭。

一切都很正常,她顺利长成了小时候最期待的样子,事业有成。

只是她再没有谈过恋爱。

在她三十岁那一年,少女的父母已经非常着急了,逼迫她去相亲。

她也没有反对,相了一个又一个,始终都是淡淡的,对方或许很满意她,只是她联系了一两次,就没有下文了。

最后父母下了紧急通告,勒令她与一个事业有成的公子哥儿交往。

在订婚前夕,毫无预兆地,她找了一个荒废的大楼,跳了下去。

………………

在她的衣服夹层里,警方找到了一封遗书。

她说她试过了,试过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以前和少年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期待着长大,想知道长大后的世界,成年人的社会是什么样子的。

她用这双眼睛,代替他去看了。

替他生活在这样一个学生接触不到的社会,替他吃一直想吃又吃不到的美食,替他走过他想走的世界上的大多数土地。

她以为自己会没事,直到父母让她去相亲。

她结识了一个又一个男人,就像她马上要订婚的男友,几个星期前,还有女人找她示威,说男人给她买了一套房子,准备金屋藏娇。

她才发现,无论她再相多少人,她都再也找不到一个人,如当年那个少年一般,把自己最好的给她。

就算是喝一碗粥,他也吹凉了给她;就算是打三个月工,他也会买她看上的那条裙子送她;就算是必须早上五点起床,他也每天占图书馆最好的位置给她……

就算他最好的,在现在的她看来,已经不算什么了。

可是,那已经是他最好的了。

她很怀念他,比她自己以前所想的更加怀念。她已经存了足够的钱,足够她的父母,和他的母亲后半辈子生活了。

她留在这个世界唯一的责任已经没有了。

她可以去找他了。

………………………………

…………

卓未卿选的一幕剧,是故事的最后一幕。

女主要订婚了,所有人都喜气洋洋的。她以前的朋友也都选择了祝福,原谅了她以前的“冷血”。

女主为此感到了恐慌。

她不希望少年的记忆,在朋友中抹去,她宁愿朋友们永远都恨她,以此来记住,还曾经有那么一个人。

这时候,未婚夫外面的情人前来示威,她表现得很淡然。

情人走后,她一步步想着自己与少年的过去,一步步走向废弃的大楼。

先导戏是由咖位决定的。

卓未卿这一组,杨婉如饰演女主。

杨婉如出场的时候,已经上了憔悴的妆容,一身锐气被掩藏住了,留下符合女主年龄的美丽与沧桑。

小鹿眉头一紧,有一瞬间,她觉得这个妆容很熟悉。

熟悉极了。

她摇了摇头,驱散了不好的回忆,就算那些回忆曾经有段时间,是美丽的。

杨婉如饰演的女主,这边刚刚被父母强迫,答应了订婚的请求。

只见杨婉如走到了楼梯间,坚持不住,啪嗒跌倒了下去。她奋力站了起来,啪嗒,又向另一个方向倒下去。

“等等,你在中间倒来倒去干嘛?”卓未卿喊了一声停。

“我在表现内心紧张,心如死灰的模样。”杨婉如诚实又理直气壮地回答。

“呵,我还以为你在演麦穗呢,倒完东风,倒西风。”卓未卿双手一摊。

他走上前去,用自己的方式手把手教杨婉如演绎这个角色。

“女主秀秀的性格是隐忍而内秀的,就连她最爱的少年死的时候,她都没有表现得过于激动。”卓未卿替她解构这个角色。

“对了,之前围读会的时候,要求你们去看电影和导演、演员访谈,你看了吗?”

“这段可以剪掉吗?”杨婉如抬起头来。

“……”卓未卿内心咯噔一声,“可以。”

“哦,那好。”杨婉如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没有,之前围读会下了都好晚了,人家要睡美容觉的。”

“……”卓未卿一脸无语的样子,“如果你看过原片,你就知道怎么去模仿演绎。”

“卓老师现在也可以教人家啊。”杨婉如娇笑了一声,“正是体验您导演功力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