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摊牌

叶家院子中,叶实手上正拿着把罗伞折腾着,弄好后将它放到了长竹筒中,低头间余光瞥见衣裳有些褶皱,抬手将其抚平。

“娘,您又要去京城?”叶开夏正摆弄着自己的木雕,瞅了院中的人一眼,已是见怪不怪。

叶实点了下头,简单交代了她几句,目光转向院中正专心致志绣着绣花的少年,眉头不住皱了皱:“长秋,你若是没甚事也别到处走,想买甚同娘说,娘给你买便好。”

这几日散学回来经常瞧不见他人,虽说天黑前必然会回来,可心里还是止不住担心,问也问不出个甚,她又不能整日跟在他左右,只能让开夏多看着点,就怕他被那些浑人骗了去。

“嗯。”叶长秋头也不抬,可有可无的应了声。

无法,叶实只能倒个头来叮嘱叶开夏:“今日你也别出去了,好好呆家里头照顾好长秋。”

照顾的潜意思就是让叶开夏看好叶长秋,别让他乱跑,有什么事就跟她说,早早叶开夏就已经被她私下叮嘱过,所以单是一句话便知晓了她意思。

“哦......”

虽说很不情愿,但叶开夏也只能答应,这些日头就是被定了这个任务,让她连着已经有好几日没有去镇上了。

明明她根本管不了叶长秋,与其说是照看,还不如说是他们两人合计瞒着叶实,即便知晓叶长秋不在家时那定然是去找了童山,叶开夏不仅不能将实情道出,还得替他掩着。

自两人联手那日起,他们就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若是被发现了,惨的不是叶长秋,而是她自己。

等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时,叶开夏再也忍不住“啪”一声将木雕拍到桌上,心头憋气的很:“听到没?娘叫你别到处乱跑,别到时惹了麻烦还得拖着我一起下水!”

石桌旁的叶长秋撩开落在脸上的发丝,如葱根般白嫩的手指捏着绣针在帛布上穿针引线,听得女子的恼怒,狭长的美眸淡淡瞥去:“你怕个甚?”

“你倒是做得出这般不关己事的模样,到时就算娘知晓了还可以给你来个顺手推舟,那黑锅还不是得我来背!”别以为她不知晓他那点小心思,他现在恨不得娘知晓那事,到时就算娘不答应这门亲事都不行。

这确实是叶长秋所想,也是最快的一条捷径,只是他不想让童山在娘亲的心里存了疙瘩留了结缔,到时若是娘亲刻意为难她,他也不舍得。

“只要你把嘴巴闭紧点就没人会知晓。”叶长秋有些不耐,懒懒说了句便不想再理她。

“哼”叶开夏咬牙重重哼了声,瞪着他好一会,最终还是无话反驳,只得泄了气,拿起桌上的木雕手指按在上面用力搓着,直搓得那处光滑都没有罢休。

叩叩

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声音即轻又缓,就像是气绝无力之人,若是院子再吵一些可能都听不见。

刚刺入帛布的绣针顿住,叶长秋眸中寒光微闪,缓缓抬眼看去,恍若能透过那扇门瞧见那失魂落魄的人一般,嫣红的唇角微勾:“瞧瞧,人来了呢。”

少年话中透着兴致盎然的味道,好似对门外到来的人早有预料。

“谁?”叶开夏眉头皱起,方才太过投入没有听见门外细微的敲门声,更不明白他突然来的一句是甚意思。

这人还真指望不得她什么,叶长秋心情颇好的将针线放到一边,起身过去开门,果不其然,入眼的正是刘兰儿。

此刻的刘兰儿眼眶微红,眉眼间再不复以往的阳光活泼,无精打采的模样如乌云笼罩,阴沉沉的垂着小脑袋,抿着唇角。

叶长秋唇角弧度愈深,对他难得的和颜悦色:“兰儿你过来了?”

“嗯......”刘兰儿低着脑袋抠着手指,连抬头的精神都没有。

“快些进来坐罢。”叶长秋侧开一边,笑着对他作邀请状。

刘兰儿在门口踌躇了会,抬头看了眼态度极好的清隽少年,小步慢慢挪进屋。

僵坐在凳子上的叶开夏些才反应过来,连忙站起身,手足无措地打招呼:“兰、兰儿,你怎么突然过来了?”说完她便觉得这句话不妥,急忙改口道:“我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是早知晓你来了我就准备好吃的给你!”

慌乱中,女子已经有些语无伦次,刘兰儿微微红肿的杏眸看了她一眼,抿唇摇了摇头,声音微哑:“没事的开夏姐姐......”

发哑的嗓音就好像刚刚哭过,叶开夏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脸色,见他憔悴的模样有些担心:“兰儿你......怎么了?”

说完她便觉得自己是在明知故问,他这般可不就是她一手造成的,一时心里很不是滋味,即酸又涩,隐隐还伴随着一丝痛意。

刘兰儿低垂着脑袋,垂落在腿上的手指一下下抠着指关节,迟迟不愿开口。

与叶开夏不同,叶长秋唇边自少年来后就勾着一抹愉悦的弧度,坐到他身旁,漫不经心地给他倒杯茶,佯装关心道:“若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说出来听听?”

明明是一句关心的话,可是被他面带愉悦的说出,如何都看不出是担忧,反而更有点像幸灾乐祸。

叶开夏眉头微皱,眼含警告直直刺过去。

叶长秋不以为意,诡异的幽光在他眸中流转,盯着少年额角,在他耳旁轻声诱道:“有什么恼心事与其憋在心底,还不如说出来,说不定我们能帮你个一二。”

无处诉心事的刘兰儿心头微动,可怜兮兮的杏眸泛起泪光望向他,瘪了瘪粉唇,带着哭腔倾诉出声:“童山姐姐去我家退了亲事......”

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退亲事?刘兰儿不明白,那日他便控制不住情绪想问清楚她,可却被阿爹拦了下来,好几日都没让他出门。

好不容易今日寻了机会,找了借口来姨父家,想去找童山姐姐问个清楚,可这会人根本没在家,他只能先来长秋哥哥家等会儿。

无论如何都要她给出一个退亲的理由。

明明......明明他们之间的定情信物她也收下了,他以为童山姐姐是喜欢自己的。刘兰儿揉了揉泪眼,将手放下时,余光刚好瞥见站他两步远的叶开夏腰间挂着的熟悉之物。

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去,刘兰儿苍白着脸,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绣功粗糙的荷包。

叶长秋坐在他旁边,嘴里细细品尝着御记的糕点,目光饶有兴味的在少年苍白脸色上打量,嗯,这一下还真省了他不少事儿。

刘兰儿颤着声音指向女子腰间:“开夏姐姐......这、这荷包是哪来的......?”

叶开夏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向荷包:“这个啊?这个是......”

正想如实回答时,猛地对上刘兰儿身后一道阴鸷的目光,到嘴的话瞬间卡在喉咙,后脑根一阵发麻,她嘴张了又张,艰难改口:“是......是童山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