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069

商陆挂了电话,祁湛还没出来。

楼下响起脚步声,楼道里的感应灯一层一层亮起来,商陆低头望着手机,点开一个英语APP背单词。

蹬。

蹬蹬。

蹬蹬蹬。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商陆前方,随即一道略显惊讶的声音脱口而出:“是你!”

这声音——

商陆眼尾微微上挑,她关上手机抬头,果然看到温蓉抱着箱红富士苹果站在不远处,手脚都不知道摆哪里一样看着她。

温蓉脸颊涨得通红,一半是一口气跑上三楼累的,一半是她脑海里还深深印着上次商陆隔窗亲吻祁湛的画面,所以看到商陆就下意识脱口而出。

“……”她磕磕巴巴开口,“不、不好意思,我……我没有其他意思,你千万不要误会。”

商陆嘴角上翘:“不会。”

这是自那年温蓉下嫁祁止山后,在几千年后的时空,商陆再一次同温蓉说话。

那时的她,特别生气。

当初是温蓉跪着求祁湛,祁湛同情她的境遇,这才愿意纳她为妃,让她有能力报复那些曾欺辱她的温家人。可温蓉明知祁止山是为羞辱祁湛才要娶她,她为权势,却也同意了。

因此直到商陆死,她都没有再同温蓉说话。

抄祁止山的王府时,温蓉和那些下人跪在门前排成好几排,头低进尘埃,商陆只当没看见,在众人簇拥中进了王府。

不过她最终没杀温蓉,软禁她在寺庙,余生常伴青灯古佛。

这十年间,她的至爱至亲、老师,甚至政敌都一一离开了,她眼前,不过只剩祁默,以及温蓉。

商陆不知道她的死讯传去高山的寺庙时,温蓉是会拍手称快,还是黯然催泪,或是毫无波动,继续敲她的木鱼,捻她的佛珠。

但总归,她死了,永远不会知道答案了。

“……哦,那就好。”温蓉局促着。她今天是来找乔启林补课的,现在商陆站在门前,她以为她也是慕名来补课的,进不是,离开也不是,就那么抱着十多斤重的苹果箱子傻站着,一动不动。

“你不进去?”商陆提醒她。

“哦哦,要进的。”温蓉僵硬地扯着嘴角,她小碎步往前挪,挪了差不多半分钟,她才挪到门口。

她空不出手按门铃,刚要放下水果箱,商陆帮忙按了。

叮咚,叮咚。

清脆的声音打破楼梯间的静默,温蓉头几乎垂到了箱子上,她没有看商陆,细声道谢:“谢谢。”

咔嚓。

与此同时,门打开,一道高瘦的身影走出来,乔启林乐得开花的声音也传出来:“小祁湛啊,你这个解题思路很新颖,我这几天论证论证,你回家也再想想其他思路,过几天我们再讨论。”

祁湛点头。

温蓉冷不丁看到祁湛,她双手下意识抠紧箱子,直接戳破纸箱,手指头碰到了里面的大红苹果。

她无意识往后退了两步,低头让开不说话。

祁湛没有注意到温蓉,他自然握住商陆的手,目不斜视从温蓉旁边走过。

温蓉愣了。

直到乔启林在里面喊她,她才幡然回神,抱着箱子进去。

补习一个小时,温蓉都在走神,回家的路上,她依然没有回神,满脑子都是祁湛牵着商陆从她眼前走过的样子。

他,很喜欢那个女孩吧,他看她的时候,眼里会有光。

那种光她认识,每次想起祁湛,她的眼里也有那种光。

窸窣。

忽然,温蓉身后响起细碎的动静,随后,一股浓郁的酒臭气息靠近她。

*

咯噔。

温蓉心一跳,她余光环顾四周,差不多九点,她回家抄近道走的是条老街,街边的铺子早关门了,没有行人,连车也没有,只远处有隐隐的光亮和人声。

温蓉有个隐约的印象,那儿似乎有家网红烧烤店。

跑!

温蓉拔腿往烧烤店冲,身后的男人见她发现了,马上跑上前追她,重重的脚步声和喘气声在安静的街上回荡。

温蓉怕得双腿越来越软,可离那团光亮依然特别遥远,这时男人离她越来越近,他嘿嘿笑着开口:“小妹妹,别跑啊,哥哥会好好疼你的。”

温蓉今天穿的是一件圆领娃娃衫,后脖颈裸露着一块皮肤,男人呼吸急促,粗重的热气直接喷到了她皮肤上,她全身瞬间冒起层鸡皮疙瘩,哭着尖叫出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救命啊!!!!!!”

“他奶奶的!不许叫!”男人见她出声,急了,脚下加快,几步抓住温蓉,用油腻带有臭味的手死死捂住温蓉的嘴巴。

“唔唔唔!”温蓉说不出话来了,鼻子和嘴巴全被紧紧堵死,她几乎喘不过气,借着微弱的路灯光,她看清了男人的长相,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壮得像头牛,皮肤黝黑,喝多了酒,两只眼睛都是浑浊不清的。

温蓉的皮肤细腻光滑,刺激得男人忍不住在她脸上用力掐了一把,嘿嘿笑着露出两排像是抹上黑金色颜料的烟牙:“嘿嘿,滑!”

“唔唔唔唔唔!”温蓉又疼又绝望,她费力挣扎着,却还是被男人轻松拖着往旁边的花丛走,她眼里不停冒出泪花。

她知道要是被拖进去,她就真完了。

“唔唔唔唔唔……”她拼命用脚后跟砸着地面。

“啊!”

忽然,男人惨叫一声,温蓉的禁锢松开,她咚一声跌坐在地,大脑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她就立马手脚并用爬起来往前跑。

她实在是害怕,连呼救都忘记了。

只是狼狈跑了段路,她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她犹豫着回头,就惊呆了,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将男人扣在身下,攥着拳头砸在男人身上。

赫然是祁止山。

不过男人不是吃素的,刚开始没反应过来被打懵了,后面缓过劲儿,他骂骂咧咧:“哪儿来的龟儿子敢坏老子好事,杀了你!”他接住祁止山的拳头,往后一拧,两人扭打起来。

祁止山打架厉害,但到底对方是四十多岁的成年男人,他是十六七的少年,他渐渐觉得有些吃力。

那丫头是智障吗?

他冲着只傻站着不动的温蓉吼:“你他妈倒是报警啊!”

“啊……”温蓉发出一个简短的音节,这才手忙脚乱去裤袋里摸手机。

听到他们要报警,男人酒醒了大半,想跑,祁止山自然不会让他得逞,他满脸是汗,咬着牙死死按着男人,直到警笛声响起。

男人被带上警车,祁止山才发现他左手臂蹭破了一大块皮,滋滋冒血冒得欢,应该是刚才扭打时蹭到了地面的砖。

另一边,温蓉录完笔录,她正要回家,犹豫了几分钟,还是走到祁止山旁边,望着他的手臂轻声问:“很疼吗?”

祁止山龇牙吹着手臂,眼皮都没眨一下:“这是皮肉,你说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