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抱抱

开年的第一场春狩因皇帝的中毒昏迷,而匆忙结束。

养心殿内,明黄的帷幔飘摇,皇帝躺在龙床上,面色青紫。

数名太医簇拥在龙床边,时而帮皇帝查看面色,诊断脉象,时而围聚在一处讨论病情。

几重帘幔外,则是挤了乌压压的一片人。众皇子和嫔妃神色凝重,都在等待太医们的结果。

殿内的金丝炉里弥散出袅袅的香雾,香雾飘散到殿内,让气氛愈发肃杀寂静。

尉迟璟携了容茶来殿里,与皇后等人交流过皇帝的病情。

他了解到,皇帝在午后率人又一次入山林狩猎时,见到一只甚合心意的红毛狐狸,便拉弓射狐。可当他将狐猎得,让人带出来林中时,却是忽然两眼一抹黑,不省人事。

随行的太医检查过,那只狐狸身上并没有毒,皇帝狩猎期间的一应用具和饮食都没有问题。

如此一来,皇帝所中的毒就耐人寻味了。

尉迟璟锁了双眉,一边等着太医的消息,一边让人先将太后送回昭阳宫。

“皇祖母不必多虑,太医院里有几位太医医术高明,父皇应该不会有大碍。”

太后摆摆手,抚定心口,不愿离去,“哀家就在这里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太医院院判才带着几名太医步出帘幔。

院判忧心忡忡,拱手向太子奏禀:“太子殿下,据微臣的观察,陛下中毒的时间应该有半年了。”

“半年?”尉迟璟微动眉梢,“那你们可知道父皇中毒的缘由?又是哪一种毒?”

院判无奈地摇摇头,“微臣已经检查过陛下的衣物和殿内的熏香,以及陛下近半年来的用膳记录,都未发现何种异常。”

尉迟璟眸色顿沉。

他深思了一番,目中透出森冷的笑意,俊美的脸庞很是令人生畏,“太医署每隔几日,都会在固定时间来为父皇请脉。而父皇中毒半年,你们竟然毫无察觉?而得知他中毒后,竟然连根源都查不出来?”

院判心惊胆战地垂首,一叠声地请罪。

迟疑了一瞬,院判又道:“微臣刚才发现,陛下身上有许多可疑之症。或许,陛下不是中毒,而是被下了蛊。蛊虫被种在体内,平时是查不出来的。当今天下,蛊师虽少,但在苗疆一带,还是有几位高明的蛊师。”

太后心头一惊,眉间掠过几许惊诧。

她年轻时,曾在巴蜀度过一段少女时光。巴蜀临近苗疆,她也听过去的长辈们说过苗疆蛊师的事情,自然清楚蛊毒的可怕性。

太后忧虑地问太医:“陛下的身体还能支撑多久?此蛊可有解法?”

太医默了默,负罪般地低下头,“微臣不敢说。微臣需要等完全确定陛下所中的蛊毒为何物,才好去思考合适的解蛊之法。”

太后更是心悸,趔趄地倒退几步,由侍女搀了臂膀。

她的语声轻颤,“近几年来,皇帝没有离开过帝京,在西晋皇宫当中,难道还有人精通蛊术,并悄无声息地给皇帝下蛊不成?”

“未必。”尉迟璟抬眸,眸底隐了冷意,多看了几眼大皇子,“先前,父皇身边都能出一个西宁国的细作。如今,他身边再有人给他下蛊,又有什么不可能。”

大皇子对上尉迟璟的目光,眼里没什么心虚的神情,而是一如既往的清润。

大皇子认真地跟他们商量,“太子所言甚是。但皇宫里的太医,一向擅长医术,并非蛊术。若想要为父皇解蛊,保住父皇的性命,我们还是尽快为父皇寻民间的蛊师为好。”

“链儿说的对。”太后心切地交代太子和众位皇子,让大家发动自己门下的能人,去寻找蛊师,“可千万要将皇帝救过来。”

“那便依大哥所言。”尉迟璟的面色不改,淡笑的模样,却是有着森森的寒意。

他交代自己手下的人,前往民间寻找蛊师,务必要找到能人。

其余皇子也照做。

容茶跟在尉迟璟的身边,在得知皇帝可能要驾崩的消息时,忽觉耳畔有声音在嗡嗡作响。

她转过眼眸,盯着尉迟璟看了许久,心里的不安似乎快要跳出眼眶,险些就将“你是不是快要登基了”这句话说出口。

她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会突然出事。

如果皇帝真的驾崩,尉迟璟登基的时间线就要往前。等尉迟璟解决了他在西晋朝中的所有隐患,他就要挥兵西宁,再对付东晋。

从养心殿离开,容茶边喊“夫君”,边追上尉迟璟的步伐。

她想看看尉迟璟是真的有为皇帝寻人,还仅仅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而尉迟璟健步如飞,也没有回应她的呼唤。

到了太子书房外,一列侍卫将容茶拦在外面。

乘风礼拜地跟她解释:“太子妃,如今,陛下不省人事,殿下有诸多事务要忙。他交代过,如果你要见他,可以回寝殿等一等。晚些时候,等他出来了,我会转告他,他会去找你的。”

皇帝昏迷,朝中的重担自然落到太子肩上。容茶也不便硬闯,不然,她容易给自己惹来干扰储君理政的争议。

正准备离开时,她却见章昭训拖曳着长长的裙摆,款款而来。

章昭训的手里亲自托着一个红漆木盘,木盘里盛了茶点。

“家父有一位故识,曾游历过苗疆,也认识不过蛊师。兴许,他能帮上陛下什么忙。”章昭训对乘风说着,特意瞧了眼容茶,摆明了她是在炫耀。

“这是要紧事,乘风大人帮我通禀一声可好。”

乘风想起太子近日来的表现,只觉自己绝不能让太子妃再误会太子和章昭训,便清了嗓子,正色道:“章娘娘,太子殿下说了,让你没事,就好好在殿里待着。太子殿下以前招揽过众多能人,想必也不缺什么认识苗疆蛊师的人,此事不劳章娘娘费心。”

话落,章昭训一张如花似玉的脸,顿时黯然失色。

容茶摊摊手,浅笑盈盈地打趣道:“有些人即使知道每次过来,都是自取其辱,也总是要打扮得花枝招展,爱往人跟前凑。这份恒心当真是让本宫佩服。”

再想起她在西山猎场木屋里见到情形,嘲讽之意更浓。

章昭训前脚刚从其他男人床上下来,后脚居然就可以急着给另一个男人投怀送抱。

她是怎么做到的?

简直过于优秀?

说罢,容茶暂先回到自己的寝殿。

她心里惦记着事,拿起几册传奇话本看了几眼,也觉索然无味,便干脆坐到花窗边,抄起祈福经文来,顺道当练字。

这一练,就是一个时辰。

先前,她给太子抄祈福经文时,抄的很敷衍,但现在不同,她是真心希望皇帝别死得那么早。

“太子妃,太子殿下既然答应过晚些时候来见你,就一定会来的,你不必担心。”春晓担心她着凉,取了件披风,搭在她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