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寻人

简淳毕竟年轻,干诚希望白芷与他们同行的时候对他使了眼色,简淳却忽然觉得不好意思,没有出声挽留。白芷带着徒弟走了,干诚小声埋怨简淳:“贾兄,你为什么不将这位白姑娘留下同行呢?

简淳道:“你知道她是谁?”

干诚奇道:“她又是哪个?”

简淳一巴掌抽在自己的嘴上:“不是哪个。咱们再去问问那个使女,看看还有什么线索吧。”

干诚没什么心机,马上说:“好!我已将她安置在我家里,你嫂子正在照看他,随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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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

白芷解开缆绳,手中竹篙撑开了船,发出了一声疑惑的:“嗯?”

白及扳着指头发问:“那位薛先生是什么人?”

白芷撑了几篙,道:“我有点猜测,你要不睏,咱们就说说。”

“我听完了再睏!”

“噗——”白芷轻笑,“话有点儿绕,你用心想一下。你看,如果有人命官司,到场会有什么人?”

“看热闹的、捕快、里正、三姑六婆、卖浆水小食的、仵作……就这些吧。”

白芷道:“如果是发生命案之前呢?”

“呃,算命的?”

白芷摇摇头:“我是大夫,哪儿有什么凶案,我也会凑个热闹。如果是江湖仇杀,会有些人受了重伤,一个大夫,想要医术精进就得医治尽可能多的病人,所以我会在场。捕快是正经人里到得最晚的人,但他们肯定会到,仵作也是一个道理。包打听则是靠种种消息过活的,他也很有可能会去。除了这些人,还有一种人是必须在的,凶手,没有他就没有命案发生。”

白及认真听着,问道:“那跟薛先生有什么关系……他是凶手?”

白芷道:“我是个四处捡病人的大夫,有什么伤亡事故,我在场不算太稀奇。如果一个人,十处响锣九处有他,他还不是捕快不是大夫不是仵作,就很可疑了。我见过这个薛先生几次,一次是老爷子的寿诞,一次是在京城,这是第三次了,第一次,老爷子遇刺,第二次太尉遇刺,第三次李知县被人杀了,你说他可疑不可疑?”

白及道:“这一次不是他下手的。”

白芷一篙一篙地往前撑,撑到江心改而用桨,道:“这三次刺杀相隔了上千里,凶案发生的时候都有他,非常可疑了。也有可能他是比动手的人身份更高的人,监工,或者干脆就是主使。”

白及道:“我明白了。”

“只是我的怀疑罢了,再说了,这三次我也都在现场。”

“肯定不是师父!”白及坚定地说。

白芷笑道:“进去睡吧。”

“我陪师父!”

白芷道:“等过了江,我也睡去。”

“也没多会儿,我陪师父。”

师徒二人坐在船上,待船过了江,白芷也不夜航,在对岸就近寻找了一个系船的地方停船安歇。停船的时候,白及又问:“师父,那位薛先生的师弟,很要紧吗?他为什么代他师弟报上名字?”

白芷道:“你知道,江湖上前阵子出现了一个无名剑吗?”

“知道!他是师父的手下败将。”

“你开心什么?你又打不赢他!要是我没看错,那就是他了。”

“哦哦!咦?他怎么做了刺客了?”

白芷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他说是要报仇,我没有去验证过,不好讲。好了,睡去吧。”

第二天一大早,白芷便起来,拍醒了白及,两人洗漱过后,白芷授了他几路左手剑。白及大为兴奋,他跪救师臾就是为了学左手剑,现在白芷终于肯教他了。站在船头不停地摆弄他的短剑,兴奋劲儿久久不褪。

天上飘下了濛濛细雨,白芷点了炉子淘好了米,往锅里一扔,加上水煮。米熟的香气飘入鼻端,白及跳了起来:“师父!你怎么做饭了?不是说了放着我来的吗?”

用罢早饭,白芷没事人似的说:“好了,干诚说,那个丫鬟与那个护卫是在前面那个水驿里遇上的,咱们去那里打听一下……”

“师父!午饭我来烧!”

白芷当没听到,干咳两声:“凡人行过必有痕迹……”

白及洗了锅碗瓢盘,很是忧虑——师父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手上一边摘着菜,一边听白芷讲授追捕的技巧。

雨一直没有停,白芷发愁道:“听雨入眠是有意境,找人可就麻烦了。一场雨下来,什么痕迹都没了。还说有水灾呢,雨不停,这灾只有更大的。”白及小声哔哔:“咱们还是找那个什么去御史吧,他不是关心百姓么?让他想办法好了。”白芷道:“我怕他已经死了。”

两人慢慢地说着话,到了水驿停了船,白芷将船寄存在水驿,向驿卒打听消息。驿卒连连摇头:“人太多了,记不得,您瞧,这来来往往的,都是趁着水灾去压价的。”有压价买货的,也有压价买人的。凡有水旱灾害,都是人贩子的盛宴。白芷出了高价,问他一队商客家的丫鬟的事儿,驿卒勉强道:“他家没买丫头,倒是雇了几个护卫。”

白芷问了护卫来的方向,与白及两个换了小船追踪过去。

行不两日一片泽国。也有官府、富户开了粥棚赈灾,白芷带着白及往粥棚里一看,竟是富户开的粥棚饭食好一点,官府的粥棚,不但是陈米,还掺了些不知道是什么玩艺儿的东西。白芷不禁摇头叹气,看灾民的表情,竟然没有多么的气愤,反而狼吞虎咽吃着这看起来不大像是给人吃的东西。

白芷皱起了眉头,白及比她还要镇静,小声说:“算不错的了。”他在小贩家吃剩饭菜也就比这个好一点而已。白芷道:“我记得家里在这儿有个铺子。”这里已经是沈家的势力范围,本家在本地没太多的别府和据点,只有一个收丝茧和绸缎等土产的铺子,顾府在这里也有一个米铺。

师徒俩去了米铺。

米铺见到她也是愁眉不展:“今年非但没有收上什么米粮来,还舍出一些,看这个样子,到秋天也没什么盈余,怕是要闹亏空。”白芷道:“这些个事你照实对大师兄、二师兄讲,他们心里一准有数,我却有一件事要问——眼下闹疫症了吗?”

米铺的管事道:“还没有!大小姐,您要管这个事儿吗?您菩萨心肠,可这事儿呀,恐怕您治一个两个、十个八个,哪怕一二百个人都能治,要管这一整个地方,也是管不了的。”白芷叹气:“我知道。官府就没有管吗?”

“也管,可也管不了多少。”对着东家管事可说的就多了,从官府里勾结改账簿的勾当讲起,一口气讲了许多。“官府与富商、士绅做交易,拿拨来赈灾的好米替换各家仓里陈米、碎米,煮完下了灾民的肚儿,好米进了富商的粮仓。一转眼,好米又能卖上好价,大家伙儿四六分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