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6(第2/3页)

徐烁抬起一手,竖起拇指:“一,哪怕死也要守口如瓶,根据五个人的档案资料,暂时还看不出来他们有这么坚强的意志。”

接着,徐烁又竖起食指:“二,如果无关,丰正辉就没必要让你看到集体照,而且整个事情的线索就断了。为什么这五个人名后面要画勾,指向是什么,又要重新推断。”

总之,现在的证据太少,还不足以拼凑出一个故事的雏形。

徐烁:“现在只能从这五个人在陈玉敏出事之前,和她的关系开始入手调查了。他们六人一定曾经产生过交集,还有——陈玉敏是怎么认识丰正辉的。”

顾瑶沉默了。

的确,如果不能通过现有的证据推导出过去发生过什么事,就根本无法串成证据链,没有证据链就没可能找到陈玉敏——整个故事的每一个环节有什么内在联系,排列逻辑和凶手的作案动机是什么,这些通通都是谜,最起码要先解开一个扣。

顾瑶靠着车身,苦思冥想了一会儿,直到徐烁忽然开口说:“我看你需要再见一次丰正辉,把现阶段查到的东西和他碰一碰,也许他会愿意给你多一点线索。”

顾瑶说:“你的意思是,让我用心理学的方式攻破他的保护层和禁区,让他自己开口告诉我?”

徐烁笑了一下,同样靠向车身,侧身迎着西沉的日头,说:“如果他是凶手,他干了这么大一票,却没有人知道,不能和人炫耀和分享,他一定很憋得慌。你去开导他,做他的忠实听众,同时还让他相信你不会出卖他,就像那些被他拘禁和伤害过的女人一样。对那些女人来说,正是因为认定丰正辉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了解她们内心世界的人,所以才会选择‘保护’他,在他被捕之后还要为他求情。不过事实证明,这都是她们一厢情愿的想法,丰正辉根本不是这么想,他内心一直惦记的女人是陈玉敏。”

顾瑶顺着他的话茬儿说:“所以,只要我能顺利走进丰正辉的内心世界,解读他,剖析他,就能在这个过程里获得一些表面证据以外的线索。”

徐烁:“就是这儿理。”

顾瑶不由得轻笑出声,在橘色的夕阳下,非常好看。

然后,她说:“你一直都是用这套糊弄人心的手法取得当事人的信任的?”

徐烁眸色漆黑,不紧不慢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经万般事,阅万千人,这是成为一名优秀刑事律师的不二法门。我的经验告诉我,永远不要完全相信当事人的话,因为任何人的证言都是经过自我修饰和美化的,可我们也要相信当事人是最希望和辩护律师说真话的,无论有罪没罪他都希望有人能理解、明白,他都希望能维护自己的基本权利和尊严。”

顾瑶又一次笑了,却没有一丝嘲弄的意思。

一阵微风吹过,她就势拨开自己面颊边的碎发:“就像我做心理咨询师,面对我的患者,我最起码要具备三双耳朵。”

徐烁好奇地问:“哪三双?”

顾瑶一边掰着手指头一边细数:“一双要听对方嘴里的话,一双要听他肚子里的话,还有一双要听他心里的话。一个善于‘听话’的人,不管去到任何一个行业,运气总不会太差。哦,不过你们当律师的是不是除了三双耳朵,还需要有两张嘴呢?”

徐烁勾起唇角,抬起一手撑着太阳穴,将手肘架在车身上:“哦,哪两张嘴?”

“说别人想听的话,以及说别人该听的话。”顾瑶说完,又提出疑问:“不过我很好奇,你听了那么多当事人的秘密,真的做得到守口如瓶么?”

徐烁反问:“那你呢,你听的应该比我多。”

顾瑶:“我会让对方相信,我有‘将你告诉我的一切都烂在肚子里’的定力。”

徐烁“啪”的一声,忽然打了个响指:“好,等你再去见丰正辉的时候,记得让他也相信你。”

顾瑶直接斜了他一眼。

徐烁忽然笑道:“不过我真的很好奇,有那么多女人对他死心塌地,这说明他是一个有手段又有人格魅力的男人,咦,那你觉得丰正辉和你男朋友哪个比较吸引人呢?”

问出这个问题简直是白痴。

顾瑶:“那些女人迷恋丰正辉,一是因为刚才咱们分析的心理,二是因为吊桥效应的暗示和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徐烁扬扬眉,没接茬儿。

所谓“吊桥效应”,简而言之就是通过一次吊桥实验得来的现象分析,意思是说人在处于危险境地的时候,比如站在吊桥上,会本能的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类似于那种喜欢异性时的小鹿乱撞心理,因此当一个人遭遇危险境地的时候身边有异性陪伴,这个人就很容易将这种生理状态误认为喜欢。

而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简单地说就是人质屈服于凶徒之后,与其同呼吸共命运,产生依赖,就像动物一样,人也是可以被驯养的。

顾瑶继续说:“如果丰正辉没有用极端的行为对待那些女人,双方是在非常自然放松的情况下相处得,我相信对丰正辉死心塌地的比例会有大幅度缩减。那些被丰正辉拘禁女人的资料背景我也大概了解过,基本上都是被家庭、社会、朋友所忽略边缘化的群体,常年处于被欺负的角色,存在感低,被否认,被视为不会成功的烂泥。其中一个女孩甚至还在媒体面前当众说过这样的话——‘从来没有人爱过我,我的父母只会说我蠢笨得像是猪,他们说我身为一个女孩子根本不需要有梦想,只有嫁人这一条路,可我连对象都找不到,根本没有人看得上我,我就是个赔钱货。只有丰正辉在乎过我的感受,也是他告诉我,我不是没用的人,没用也不可怕,我不需要活在别人的否定当中,不需要理会我父母的评价,我只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至于我父母,他们才是真正的loser,因为他们连子女最基本的尊重和敬爱都得不到,他们嫌弃我,只是因为他们嫌弃自己。’”

隔了一秒,顾瑶又说:“听听这个女人的心声,就不难想象丰正辉是用怎样循序渐进的方式取得她的依赖和信任的。当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明白她理解她的男人之后,这个男人突然被警方逮捕了,理由还是非法对她的身体进行伤害,这个女人的第一反应就是保护他,甚至是为他求情。”

顾瑶话音落地,徐烁却没接茬儿,他的神情渐渐严肃起来。

夕阳的余晖落在徐烁的脸上,越发衬的那双眸子漆黑深邃,他的目光就落在顾瑶脸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顾瑶问他:“怎么了,你是不是想到什么疑点?”

徐烁说:“小川目前找到的陈玉敏的资料太有限,她这几年没有任何生活记录,失踪之前也没什么朋友,生活圈太狭小,能找到的就是她父母和弟弟的经历简介。如果我现在假设陈玉敏在失踪前和那些丰正辉拘禁过的女人一样,一直过着被否定的人生呢?”